途中, 弹幕可以随意在公屏上提问。
姜淇淇通常自己就能回答出大家的问题, 实在碰上什么不记得, 或者答不上来的, 才向身旁老人家寻求帮助。
正巧梁羿私下也会自己喝茶, 全程坐在桌板最边上负责给大家泡。
戴着眼镜的男人今天穿了件浅麻色的无领衬衫,头发偏分露出几分儒雅,修长的手指捏着紫砂壶,泡茶动作行云流水,看似没什么花哨, 却又处处是讲究。
悬着胳膊,拎起茶壶耳朵将一小桌盘的杯盏挨个倒满,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有份。
包括旁边扛着相机负责拍摄的摄影师大哥,梁羿也给递过去了一杯。
镜头虽然看不全这些人的脸,但大家喝完茶的反应都相当详实地被记录。
没人不惊艳称赞的。
闫松航走近还开他们玩笑, 说他们为了给村民带货是不是也太拼了, 一个个演得这么夸张。
大家一副懒得跟他争辩的模样,纷纷摆手示意他自己尝。
正好梁羿手下紧跟着泡的第二壶茶水也出炉。
闫松航平时显然没有闲暇喝茶的习惯, 直接略去闻香这种环节,五大三粗举起茶杯便牛嚼牡丹倒进肚子。
然后现场所有工作人员,连带直播间无数双眼睛,就共同见证了他的真香。
淡香的茶水通过杯盏沾上闫松航的舌头,清甜瞬间炸开。
他微眯的眼睛一亮,喝完一口明显慢下来,咂嘴眨眼望着自己空空的茶杯好半晌,顶着众目睽睽果断打了自己的脸,咳嗽将茶杯放回梁羿茶盘上:“……再给我来一杯?”
好像是有点小好喝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剧组工作人员满脸嫌弃:咦————】
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旁边充门面的阮颂也被递了一杯。
平心而论确实好喝。
杯盏中茶汤清亮,入嘴香甜爽口,瞬间让他回想起前两天喝山泉的记忆,冰冰透透,舌底生津。
碧液不青不涩,无霉味,咽下嗓子带着喉韵,不似浓茶浓鲜稠厚,却又带着较长的留香和回甘,芳香四溢。
阮颂不懂茶,也不会点评,只能在喝完后相当朴实无华地询问了日常购买途径:“感觉没什么品茶门槛,男女老少皆宜,放在家里日常待客也可以。”
不是安利,胜似安利。
弹幕纷纷和他一起摸到村书记在节目组的帮助下,给他们村开设在电商平台的网购店铺。
连带还有一些限量的竹制手工艺品,没多久就被抢购一空。
但也有人问。
【淇淇怎么不喝?明明我最想看她喝了之后的反应!!】
一直乖乖坐在旁边看大家喝茶的姜淇淇,一见有人给她递茶杯,立刻遗憾摆手:“我不能喝茶的,我醉茶很厉害,会头晕反胃。”
弹幕不少开始在公屏刷问号。
【是我又孤陋寡闻了吗,见过醉酒的,居然还有醉茶叶???】
【“茶碱是一种中枢神经的兴奋剂,过浓和过量都容易茶醉:血液循环加速、呼吸急促、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以上来自百度百科】
【我靠,我刚也去查了,好像醉茶没比醉酒轻松?】
【是真的超超超超难受!我也醉茶,每次喝完心悸发抖,头晕无力很严重,不然我是真的很想买呜呜呜】
但梁羿还是给姜淇淇倒了一杯,说:“这个应该没关系,一般醉茶是空腹饮茶,或者过量饮用高发酵的熟茶,红茶、乌龙、普洱那些,浅尝两口没关系。”
其实姜淇淇看大家这么尽兴,一杯接着一杯过来让梁羿给他们续,也好奇,但实在是醉茶的体验过于深刻,光是想想就让她心有余悸。
最后还是坐在旁边的村民老人家淳朴开口:“我们的茶不醉人,害怕可以备点糖。”
姜淇淇彻底开始动摇,节目组飞快给她找来两颗奶糖攥在手里。
一时间,所有视线集中到她身上。
姜淇淇端着茶杯,壮烈地简直像要自刎服毒,极其小心翼翼抿着嘴在茶杯边边上挨了一下。
然后她紧巴的眉头瞬间舒展,又大又圆的水眸一面放光,一面望着镜头惊叹:“好喝的欸!!”
有了第一口,后面就好说了。
姜淇淇每喝一口都要眉飞色舞给弹幕仔细搜索词库,描述一番自己的品茶感悟。
众人就眼看她从最开始对茶水敬而远之,变成时刻嘴馋惦记着糖的小孩。
梁羿看她已经喝了三四杯,不让她再接着喝。
她还要反过来拿刚刚梁羿劝她的话撒娇:“不是你说熟茶才醉人,而且我也没空腹啊,现在手边还有糖,再喝一杯嘛,这杯子这么小!两口就没了!”
梁羿按着茶壶态度坚决:“喝茶不是喝水,点到为止。”
姜淇淇噘嘴:“小气鬼,小气死了,你不让我喝,我自己买回家趁你上班偷偷喝!”
梁羿镇定推眼镜:“我会让阿姨把茶叶和茶具都收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带货还是要看我们淇淇,吃喝一类的广告金主爸爸都给我找淇淇!大拇指.jpg】
如果不是今天节目组帮他们带货,通常村民们只能打批发低价卖给茶商。
然后茶商精包装,赚一手差价卖给游客,定价通常比成本高出两到三倍,茶民、游客两头讨不到好。
但有节目组今天一盘,村子里的茶叶销路顿时活了。
就算不按批发价,买家也能用比外面经销商低上不少的价格买到,除了包装稍微简单点,其余保质保量,还不用担心无良中间商以次充好。
短短一下午,节目组的直播间不仅把这边的茶叶卖出去了,还有附近山里好几个茶村挤压的存货也都清空。
节目组一行人看见村干部和村民们脸上露出笑,自己心里也高兴。
临到大家准备转战去小学参观,书记握着闫松航的手直谢。
姜淇淇心里好奇,却也知道忍到上了保姆车背过镜头才说:“现在开网店不是挺容易,也没什么门槛要求,为什么之前不开,要等到我们来了才开?”
梁羿随口猜测:“可能因为之前没什么名气?”
阮颂却捧着手机觉得不是:“一般这种产量有限的特产,都是特定的几个经销商垄断,村民想自己私下走销路不容易。”
姜淇淇:“意思是经销商为了保证自己的市场价格,不让他们私卖吗?”
慢他们一步上车的闫松航,正好参与进话题:“对的,这边几个经销商都蛮有背景的,茶叶只是他们一小部分毛利,村民跟干部都不敢直接对着干,收入一直被压着。”
“啊……”
姜淇淇更傻了:“那咱们这次帮他们开了网店没关系吗……”
闫松航:“这个没关系,可以甩锅说是节目效果,我们临时要求先斩后奏的,他们事先也不知道。”
等他们知道网店已经开好了,这么多人看着总不好再无缘无故关掉。
很多事情都会在有了关注度以后迎刃而解。
姜淇淇这才松出一口气,想了想捣鼓着还是给自己后爸发了条微信,纯当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他们原本以为小学跟村子离得不远,却不想也得开二十多分钟山路才到。
是个全寄宿学校,附近好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这。
多是父母外出打工,不足够把孩子送到a市城区读书的,学校条件相当简陋。
闫松航跟他们介绍闲聊,阮颂一路都靠着椅背,抱着手机。
梁羿看他这见缝插针的,从早上吃早饭就一直没消停过,推着眼镜关心了一句:“下午的剧本会不顺利吗?”
“啊不是,剧本会是挺顺利的。”
阮颂说起这个就头疼,就算每天只审三个项目对他来说也有点够呛:“最近有很多人找过来想找我写剧本,就得看很多项目。”
梁羿意外:“我以为到你这个程度,以后只管写自己想写的故事,等着别人抢着来买就行了。”
“理论上是这样。”
阮颂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模糊掉工作室的部分,只是简单说:“有些项目也挺有意思的,就先看看,接不接再说。”
但其实他们现在关于这些项目的计划,只是说起来容易。
想要真正把它们从阮颂这推出去,分到工作室其他编剧手里,绝不是个轻松活计。
首先他们需要针对外面投来的项目,进行第一轮打分海选筛选,确定下来哪些是优质项目,或者他们感兴趣、有思路做好的。
再然后才是他们目前阶段的重中之重——洽谈说服对方,让他们接受最后真正写剧本的其实不是阮颂,而是其他人。
关于这个问题,徐兰给出了两种方案。
一,直接开诚布公,上来便言明剧本主笔是工作室里其他编剧,并且用“阮颂”的名字为剧本质量做担保,一切文本内容由阮颂审核通过才能发送给制片方,以取得对方信任。
只是这种方案在目前阶段显然成功率极低。
因为没有成功案例可供参考,大家现在对阮颂蜂拥而上,也是因为阮颂从袁印海事件拿回自己的署名权,证明了有哪些作品出自他手,水平摆在明面上。
谁也不敢凭一句画饼的空话,就贸然让一个没听过姓名的人代替。
于是这就不得不有了第二种方案,实际操作不变,只调整说辞。
明确剧本的主导人还是阮颂,但阮颂因为公务缠身,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等着处理,剧本的完成需要工作室里其他编剧作为助理从旁辅助,到时候可能也需要署名权。
这样一来制片方心理上容易接受了很多。
区区一个署名权而已,就算没有助理,署名权也是阮颂一个人的,这多一个名字,无非就是把阮颂的份额分给别人一点。
阮颂本人都没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这样无形中便让制片方脑子里把关于“阮颂”的概念,转变成了“阮颂工作室”这个概念,潜移默化把他们看作一个整体,将“阮颂的水平”和“工作室水平”划上等号。
然后等到最终署名的时候,再让制片方多划出一个分类,阮颂的名字挂在“总编剧”下,真正动笔写的人则挂在“编剧”下,尤其注明阮颂工作室。
这样也许一开始工作室的大家还需要屈居在阮颂的阴影下,但一旦剧作的质量过硬,观众必然会对幕后的创作者产生好奇。
只要口碑累积起来,时间久了,所谓的“署名权”自然而然会回到相应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