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4-17
第二百六十七章、风雪山神庙
「洪钟是干什么吃的!?陈熊是干什么吃的!?江南各府道官员是干什么吃
的?!」
小皇帝的咆哮声几乎将宫殿的房顶给掀了,纵是焦芳、闵珪这等七老八十耳
力不济的,也被震得耳鼓嗡嗡直响。
朝中诸位大佬相视一眼,缄口不言,不怪人皇帝生气,登基改元摊上这破事,
搁谁也没好脾气。
「都说话啊,平时一个个不都很能说嘛!」朱厚照嗓子都喊劈了,气鼓鼓地
瞪着一帮老家伙。
李东阳轻咳了一声,「贯道,这批被劫的漕银有多少?」
虽说私下不满李东阳没同刘健二人共同进退,碍于公务,韩文还是老实回道:
「此次由南京运送的金花银二十六万五千一百三十九两零,轻赉过江米折芦席等
银一十三万九千六百七十余两,其余马牲价、药材四司料价等银一十万三千五百
五十余两,总计五十万两有奇。」
五十万两啊,修两个豹房都有褔余,尽管这些银子还有不少要进太仓,朱厚
照仍感觉心里滴血。
丁寿皱眉,不解问道:「南京?据下官所知,迁都以后,江南漕运并不走南
京啊。」
怎么哪里都有你呢,看着坐在对面的丁寿,韩文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工部尚书曾鉴接口道:「漕运总督洪钟月前上表疏浚夹河,苏常等府秋粮滞
留未送,湖广、江西等地漕粮及折色暂储南京,此番平江遣一名运河把总护送京
口,不想遭此不测。」
「不测?二百运军与十二名船工死于非命,五十万两漕银消失无踪,这还是
我大明朝么,逆贼杀官夺银,猖狂如斯,漕运及地方官员渎职怠政,办事不力,
尸位素餐,置朕于何地!置朝廷法度于何地!」嗓子缓过劲来的小皇帝再度拍案。
「陛下息怒。」兵部尚书许进急忙开言道:「平江世代武勋,应对及时,得
报后便将负责运送的把总下狱拿问,同时照会操江水师,封锁长江,盘查运河上
下,定能寻获蛛丝马迹。」
「亡羊补牢!」朱厚照冷哼一声,「而今怎么办,朝廷用度不足,京师百官
俸禄何处筹措?」
「江南漕粮立即绕道溯江而上,以解燃眉之急。」韩文拿出主意。
「不可,溯江而上,水途二百八十余里,风涛险恶,若是再有倾覆,如何是
好?」工部曾鉴抛出一个问题。
焦芳打量下皇帝脸色,知道这位爷想银子想疯了,捻着胡子慢悠悠道:「事
急从权,不若加征江西秋赋,派重兵重新押送。」
焦老大人愿意免河南赋税,对江西人可没什么好感,当年彭华打压自己的仇
可还记得呢。
「税有定额,太祖明训,不能病民以利官,岂有复征之事。」王鏊吹胡子瞪
眼,大声驳斥。
不加税,明末三饷哪里来的?扯淡,丁二心中不屑,反正这银子也不会有多
少落他手里,懒得操心。
「陛下,当务之急是追根溯源,早日寻回失银才是正理。」侍立一旁的刘瑾
轻声道。
「对对,东厂、锦衣卫马上南下,给朕找……」朱厚照连连点头,当即下令。
别呀,皇上,上回顶风冒雪跑了趟海东,什么好没落下,现在还来,怎么这
大明朝越到年底破事越多,丁寿心里一千个不愿意。
「陛下,厂卫耳目虽灵,毕竟鞭长莫及,追查漕银之事刻不容缓,六扇门正
副总捕恰好均在江淮一带办案,不若由他们协助漕帅追查失银。」似乎听到了丁
寿心声,闵珪抢声说道。
「闵尚书所言极是,大理寺附议。」
「都察院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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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法司真是同进同退,步调一致,杨守随和张敷华都插进一腿,朱厚照也不
好驳回,点头道:「依众卿所奏,传旨陈熊,准许便宜行事,涉及漕案地方一体
官吏全力配合,务必追回漕银,早日结案。」
*** *** *** ***
众位重臣出宫后,便三三两两按照远近亲疏地聚在了一起,许本兵自觉地靠
近焦芳那边。
韩文瞧那几个「奸佞小人」距离够远,才低声对闵珪道:「谢过朝瑛兄援手
之德。」
闵珪左右看看,才放心回道:「无妨,举手之劳,只是陛下性子急,这事不
能拖了。」
韩文点头,「老夫快马给陈熊去信,要是不想被锦衣卫查出那些事来,就赶
快想法把案子给结了。」
「公公,您说这几个老家伙憋什么坏屁呢?」丁寿如愿以偿没摊上事儿,心
情放松,仰着下巴点着韩文等人的背影。
刘瑾双手笼在袖内,布满皱纹的脸颊上浮起一丝冷笑,「大理寺、都察院、
刑部,呵呵,咱家看你们这六扇门还能开多久……」
*** *** *** ***
白日凝寒,朔风凛冽。
丁寿拥裘策马在城外的树林里穿行。
久雪初晴,闲极无聊的丁二爷带着钱宁等一干人等出来打猎。
大冬天的,猎物本来就少,十几个人策马扬鞭,什么活物都给惊跑了,于是
丁寿与众人分道而行,也是倒霉催的,将近两个时辰下来,二爷连弓都没机会张
上一次。
轻抚胯下苍龙驹的鬃毛,丁寿和坐骑打着商量,「二爷颗粒无收,想必钱宁
他们也好不到哪去,与其在外面喝风,不如早些回家喝酒才是正经,你说呢?」
苍龙驹打了个响鼻,用蹄子刨了下地上雪泥。
「就知道你也这么想的。」丁二自说自话,催马向林间的山神庙赶去。
自打丐帮钱广进等一干花子死于非命,这山神庙便更加破败,丁七随涂大勇
赴君山总舵,大信分舵其余人等也不会到这里来寻晦气。
山神庙
已然在望,丁寿信马由缰,在马上晃晃悠悠地打起了盹儿。
几声女子娇叱与兵刃撞击声,在寒风夹杂中吹送到丁寿耳边。
丁大人立时来了精神,一拍马鞍,腾空而起,如鸟投林,悄无声息地落在了
山神庙前。
「小娘们,识相的快陪爷们乐乐,保你们平安无事,否则别怪大爷辣手摧花」
一个男子淫笑道。
「两位朋友,敢问是哪条道上的,今日行个方便,来日白云山定有后报。」
一个女子出声道。
庙内略微静默一下,随即另一个男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郭惊天那
老鸟人的门下,石爷越发不能轻易放过了,否则岂不白吃了这份皇粮。」
「你们是做公的?天子脚下,竟敢如此大胆妄为,就不怕方未然方大哥将尔
等捉拿法办!」另一个女子声如连珠,又清又脆。
靠在庙门外的丁寿无奈摇头,这场景感觉有些熟悉,怎么这两只燕子永远就
是这两个套路。
两名男子同时放声大笑,「方未然算什么东西,也敢管爷们的事,慢说是他,
就是刑部闵老头也不敢在我们丘督主跟前放肆,小丫头,自己脱衣服吧,别让爷
们费事。」
男子越说越下流,气得钻云燕身子发抖,混迹绿林多年,三山五岳的好汉提
起父亲冲霄燕郭惊天谁不叫一个「好」字,至于铁面无私方未然的名头,更是让
宵小之徒退避三舍,怎地北上进京,连连吃瘪,心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更是被人
贬得一钱不值,按郭依云的刚烈性子,立即便要扑上去拼命。
郭飞云拉住妹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低眉浅笑道:「二位官爷有命,小
女子自当从命,奈何我们姐妹都已有了人家,纵是有意迎奉,也怕夫家不许。」
一个男子哈哈大笑,「小娘们果然懂事,咱就别扯那些虚文,你男人是谁呀,
拉出来看看,崔爷当场送一顶绿帽子给他……」
「流氓兔,你要送什么给爷呀?」丁寿斜倚破烂庙门,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