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渝此时正在喝水,他比刚刚的乔茗茗更惨些,被乔茗茗复述的话搞得直接呛到喉咙。
“咳咳咳咳!”他咳嗽,然后目瞪口呆,“不是,衡衡怎么这么想?”
什么叫给他当孙子,乱七八糟嘛。
这孩子的脑袋够奇葩的,自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想法啊这是。
乔茗茗也想笑:“所以咋办?”
宁渝笑着思索一阵,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这样确实不行。”
这孩子聪明,不能这么像野草一样,每天白天在外头疯玩,然后听些家长里短。
半分钟后,宁渝抬眸道:“要不然这样,让衡衡跟我一起去果园,果园里也没什么危险的地方,而且为了保护树种建了围栏,明年春天开园前就会把铁丝牵好。加上果园里都是老师他们,再多的就是几个村民了,衡衡也熟悉,所以安全上肯定没问题。”
乔茗茗想了想,点点头:“一三五你带去,二四六我在家带,周天让他自己玩。”
这小孩需要疯玩,把精力磨了才行。
夫妻俩友好达成一致协议,而还在盯着他那差点长出狗尾巴舅舅看的衡衡丝毫不知道从明年爸爸上班开始自己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宁渝喝口热水,搓搓手,把炉子拉到身边来些,准备开始修相机。
乔茗茗好奇,凑过去看:“相机坏到什么程度了,零件什么的都有吗?”
宁渝拿着工具拆,说:“其实还行,换几个零件就好。零件都给配齐了,我先瞧瞧…嗯,大约两个多小时就行。”
乔茗茗来了兴趣:“能修好就行,我那里挺多衡衡三岁之前的照片,从前在首都拍的都留着呢,但是彰彰就没有。”
这娃有点可怜,刚怀上她家里就出事,等来到乡下后无论物质条件再怎么好,肯定也比不上城里。
衡衡那时候一天给他拍一张相片都成,而彰彰呢,只有在县里拍过一回,还是和他们一起去拍的。
小孩儿转眼就大,没有相机记录下来乔茗茗和宁渝都会很遗憾。
乔小弟被宁渝坑得正在扫雪。
宁渝看到乔小弟忽然狗腿子后,就把自己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要干的活都突然提溜出来干。
比如说先前的劈柴,家里还有柴火,原本打算明后天劈的,宁渝就顺势上手劈了,然后被乔小弟抢了过去。
在比如说此时的扫雪和铲雪,宁渝还想着等会儿要不要去上阳湖面上砸窟窿钓鱼。
钓鱼好玩儿,但是钓鱼前的砸窟窿有点麻烦呢……
宁渝于是边修边问:“家里鱼没了吧,今天想不想吃鱼啊?”
乔茗茗秒懂,忽然大声喊:“什么,你还想去钓鱼,先去砸窟窿吧!”
外头声音立刻传来:“我去我去,姐夫你慢慢修,窟窿我去砸。”
只要修完把相机借借他玩儿就行。
于是乔小弟扫完屋顶雪,又双叒叕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带着工具去替他姐夫砸窟窿了。
衡衡瞪着眼,就看他舅舅飞奔出门。
“完了。”他抱着妹妹,把妹妹身上的雪拍拍说,“舅舅在当孙子。”
“孙子!”彰彰直拍手,戴着手套拍得闷声响,紧接着缠着哥哥,“堆雪人,哥哥堆雪人,玩儿。”
衡衡叹气:“好吧,堆雪人。彰彰告诉哥哥,雪人怎么读啊……”
“死死死!”
“死啥啊,snowman!”
衡衡气死了,这傻妹妹。
笨鸟先飞,笨鸟先飞都不懂,不聪明呢,怎么还不认真学呢,他教好几次了都。
可妹妹再傻也不能扔啊,就像小舅再想当孙子也是小舅。
衡衡又耐心的教:“snowman!snow,man!”
“们们们!”
“……”
完了,妹妹是真的傻。
天逐渐变黑,雪花在黑暗中似乎显得更加凛冽。
宁渝为了逗逗小弟,特意放慢了修相机的速度,等小弟砸完窟窿回来后,他就放下相机放下工具,提着木桶带着鱼竿去钓鱼。
乔小弟也不敢催他,更不晓得这玩意儿到底难不难修,要修多久。
反正宁渝出去这么一趟,竟然又带了两只三斤多重的鱼回来。
宁渝进门后放下木桶,摘了手套把手放到乔茗茗的胳肢窝下:“路上碰到小唐,给两只两斤多重的让他带回家了。”
他说着还嘚瑟地翘了翘唇角:“小唐在那里坐一下午了,说是要钓两条大的给苹果吃。结果只钓到一只一斤多的,因为看不上还给牛愣子叔了,谁晓得后头一头都没钓到。”
乔茗茗怪不懂的,钓鱼就有这么好玩儿,瞧瞧宁渝,愣是把鼻子都吹红了,还在那里得意自己钓得多呢。
宁渝还不承认,傲娇表示:“也就四条鱼,一般般,有什么得意不得意的。”
呃……
乔茗茗走开,去厨房给这嘴比上阳湖上结的冰还要硬的人煮姜汤去。
钓鱼佬是不是都有这毛病?
乔茗茗来到厨房,煮了一碗鸡蛋红糖姜汤,然后端给宁渝和乔小弟,两人各一碗。
宁渝是给什么吃什么的,乔小弟这人还得多嘴问:“这不是姐你吃的吗?”
乔茗茗就虎着脸:“吃不吃,不吃拉倒,吃个东西这么多话,是能毒倒你啊。”
这玩意儿是她来月经时会吃的,只不过多放了点酒。
乔小弟特别识时务,姐姐一虎,他立刻咕咚咕咚喝下去。
“哇”
这姜味儿,放了多少姜啊。
这是故意治他还是治姐夫呢,估计是治他吧,看看姐夫那一调羹一调羹,慢条斯理的喝着,多惬意。
乔小弟却想不到,此刻乔茗茗心里却恼,今天放了整整一块姜,宁渝竟然还能喝得面不改色,治不了这冬天爱垂钓的坏毛病了还!
夜晚,宁渝还在修相机,乔茗茗和乔小弟在厨房做饭。
家里有酸菜,干脆省事点,直接做一盆酸菜鱼算了。
如今豆腐坊里不仅有卖豆腐,随着冬天的到来还有卖豆泡。
冬天嘛,大家都爱做点好吃的,所以豆腐坊里才开始炸豆泡,还是知青们炸。
他们的工分虽然不如本地人多,但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甚至还能攒下几个钱。
但每个人的家庭都不一样,有家里会补贴给予帮助的,有家里不拖后腿的,还有家里生活过得难的。
知青院里就有好几个人还得把分到手的粮食给寄回去些,等分钱了,还得把钱分回去。
没办法,有些人家里穷啊!
即使是城里人,但生活过得不如上阳村村民的是大有人在。
志斌叔瞧这几个孩子可怜,本来就没多大呢,还得担负着家里。问就是家里弟妹多,或者家里发生了变故,反正家家总有难念的经。
于是他就让几个人一起去豆腐坊工作,豆腐坊里遮风挡雪的,那灶炉里的火一刻都没停歇,冷肯定是不会冷。
他们在那里磨磨豆子,做做豆浆,然后就学着点豆腐。
几天后,豆腐会做了,腐竹会做了,豆泡也会做了,甚至豆腐干也给做了出来。
村里人欢喜,说:“难怪要读书呢,读书人就是一通百通啊。”
还得贬低自己一句:“像我们这种闲着锈了半辈子的脑子,就不如这些娃了,人家都开始准备做什么响铃卷了,咱们还不晓得响铃卷是啥子玩意儿哦。”
乔茗茗就撺掇志斌叔:“继续把扫盲班办起来,问问剩下的知青愿不愿意去扫盲。”
你们不是说自己没文化吗,干脆就就去读书学认字吧,反正多认点字准没错。
要不然闲着没事干,也是在家里猫冬或者跑到礼堂去下下棋,甚至不晓得猫到哪间房子里偷摸着打牌。
志斌叔听取了她的建议,还真就把扫盲班办了起来,惹得这些上了年纪的叔婶们嘀嘀咕咕的,好不乐意呢。
但乔茗茗是谁啊,再出主意:“扫盲班闭课后有一场考试,第一名奖搪瓷盆子搪瓷杯和蛤蜊油,第二名奖两条毛巾和蛤蜊油,第三名奖两本本子和蛤蜊油。”
志斌叔:“……为什么都是蛤蜊油。”
他怪想要烟卷的。
乔茗茗特懂,悄咪咪说:“嘿嘿,叔你不懂呢,婶子们嘛,都喜欢蛤蜊油。”
若是发烟卷,婶子们指定不乐意去。可若是蛤蜊油,叔们不去,婶子们就是抬也得把人抬去,而且还会提溜着耳朵逼认字逼上进。
蛤蜊油难买,这玩意儿在县城里可算个奢侈品,乔茗茗身上有几个,还是姜书记他媳妇送的。
乔茗茗更喜欢用杨姨做的面霜,干脆就把这几个蛤蜊油贡献出来,当成奖励得了。志斌叔也不亏待她,反手直接塞给她几斤山柚油。
反正在他们去绵山前,好些村民就去礼堂里上扫盲课了,如今他们都回来了还在上。
要上到什么时候,得上到二十六号才行,二十六号之后才能放假去忙过年的事儿。
翌日。
年底分钱,扫盲班欢天喜地地放半天假,都在礼堂里排队等着分钱。
每年分钱绝对是绝大多数村民最快乐的时候,这两年明显一年比一年快乐。
为啥?
金钱就是快乐的源泉,因为大家都晓得队上有钱了所以才快乐。
隔壁黄庄和山羊岭的人有点鸡贼,到了这天竟然吆三喝五地来看上阳村分钱。
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富裕村到底分了多少,够不够像外头说的隔三差五就能吃肉。
所以当乔茗茗牵着衡衡,宁渝抱着彰彰来礼堂时,礼堂中满满都是人,就连舞台面上都站着不少人。
礼堂里闹哄哄的,说话声压根听不见,你声音盖了我我声音盖了你,乔茗茗跟宁渝说话都得靠喊着来。
“啥时候分钱啊这是?”乔茗茗踮起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