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消沉不安,他却依旧引导着她去沉浸在那些迷诡的梦境里。奥罗拉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上课走神,丢三落四的健忘,举起魔杖的时候突然记不起咒语,有时候傻愣愣地盯着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也能纹丝不动地呆半天。
简直像具行尸走肉,一如当初斯内普刚刚失去莉莉的时候。他太了解这种感觉。
想到这里,斯内普的语调更加生硬:“从任课教授的角度来讲,我确实不赞同。我怀疑她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她很难顺利升学到七年级。至少,在我的这门课上是这样。”
邓布利多虚晃了一下手里的银色汤匙,淡淡地说:“我理解你的顾虑,西弗勒斯。难道你认为我从来没有担心过她吗?”
斯内普用力抿住一个冷笑。
“在米勒娃第一次跟我说起奥罗拉的变化的时候,我就已经找过她,试图让她别再这么着迷这些东西。不过我也得承认,她在这件事上的执着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这是我的责任。因为我没想到一个没有任何确切解读的命运轨迹预测结果,居然会让她这么受影响。她似乎在那颗不断重复的星星里看到了许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很严重地困扰和牵制她。”邓布利多说,“很可惜,我的话似乎对她作用不大,莱姆斯和西里斯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倒是……”他说着,若有若无地看了斯内普一眼,“我觉得她应该会听得进去你的。”
“在有了对菲尔德的一次失败评估后,我认为您不应该再有这种错觉才对。”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回答。
邓布利多没接话,两个人很默契地同时结束了这个话题。
等到早餐结束的时候,斯内普就离开餐厅回到了地窖办公室,准备开始批改论文和熬制庞弗雷夫人需要的一些魔药。
他拿起羽毛笔,翻开面前的学生论文,然后就一直凝固在椅子上,脑海里总是响起邓布利多的话和奥罗拉一个人坐在满是雨水的台阶边,脸孔呆滞苍白地盯着那些水花愣神的样子。
有敲门声传来,斯内普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头,“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是贝芙莉·格林伯格,她来送几个学生的作业和一些魔药材料进来。
“都在这里了,院长。”
“你可以走了。”
贝芙莉顺从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又侧头看着斯内普:“教授,您知道奥罗拉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吗?”
斯内普顿了下,脸色不太好地回答:“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是这样,先生。”贝芙莉继续说到,“可是,她最近的样子让我们都很担心。自从在校庆活动晚上……”“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斯内普打断她,手上翻阅论文的动作依旧流畅迅速,“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她,而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什么都不肯说,教授。”贝芙莉叹息着,声音微微低落下去,“我以为,她可能会和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斯内普的表情突然就改变了。孱弱的灯光下,他的脸孔变得像冰雕那样苍白冷硬,没有一丝人气和温度,冷彻下去的眼睛里一片浓郁的漆黑,吞噬掉所有光点和情绪的可怕:“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贝芙莉轻微地错愕了一瞬间,感觉自己说的话似乎让斯内普感觉受到了威胁,所以他才会用这么警觉到阴沉的语气反问自己。她想起雷古勒斯偶尔跟她透露过的,让她不要过分接近这位院长的话。看起来似乎斯内普也很不喜欢她这样提到奥罗拉,这种撇清关系的态度让人觉得很微妙。
于是她很快调整话语里的涵义,说:“因为我是您学院的学生,先生。我只是在本能地朝自己的院长寻求帮助。”
“你走吧。”
“教授再见。”
办公室的大门重新关上,斯内普继续低头去看论文。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咬着牙丢开羽毛笔,快步离开办公室来到图书馆禁/书区。平斯夫人抬头看到他,非常习以为常地冲他点头打招呼,扶了扶滑到鼻梁中央的尖角眼镜:“因为最近新收录了一批书籍进来,所以我更换了一部分图书的储存位置。和魔药有关的书被换到了之前那个柜子的旁边,希望能帮到您,斯内普院长。”
“多谢提醒。”
斯内普走进去,很容易就能在座位区看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奥罗拉。她歪头枕在臂弯里,金发散乱垂散,睫毛时不时轻□□动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手里还握着羽毛笔,浓黑的墨汁挂在笔尖上,摇摇欲坠如一朵枯萎的花。这里不同于图书馆非禁/书区的明亮人多,即使所有灯都已经亮着也依旧有些暗淡,仿佛那些光丝都被空气里一重重看不见的屏障阻碍着,所有的东西都灰蒙蒙的。
斯内普站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沉默地收回想叫醒她的动作。目光下移间,他发现奥罗拉又在记录自己的梦。在摄神取念无法起作用的情况下,羊皮纸和羽毛笔就成了所有不安和迷乱的宣泄口。
黑色的墨水条条勾画在深棕色的纸页上,每一笔都像是在挣扎。过度压制着的强烈情绪被具象化成画面,凌厉凄绝到光是看着都能轻易感觉到那种情感色彩的沉重。它们狂乱地扭曲着,随时都要挣脱羊皮纸的束缚,冲击到旁观者的眼里和心底里来。
斯内普将那些画一张一张看过去,发现树和对抗以及模糊的城堡是所有内容的主旋律。以及。
歪扭的圆圈,走形的魔杖,还有一个没来得及画完的东西。
他重新将眼神转移到奥罗拉身上,眼神幽深。
知晓命运轨迹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影响?曾经黑魔王就因为一个预言而直接促成了他自己的失败,以及……莉莉的死亡。所以奥罗拉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斯内普也能敏锐地从她的变化里察觉到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在连西德尼家族的人都无法解读出这种重复轨迹的时候,她却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是在轮回。她的这种观念就像某种隐秘的病毒,其实早就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只等着这一次的刺激就全面爆发到溃烂。
她还没有全部说出她所知道的,斯内普确信。然而斯内普现在也没有足够的立场让奥罗拉对他全部坦白,毕竟很多时候连他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的。他越多地介入奥罗拉的事,就越难掩盖痕迹,对她也越不利。因此很多时候,斯内普都会刻意让自己不要去参与奥罗拉的事,尤其是在当着许多人面的情况下,他显得越漠不关心越正确。
毕竟他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太关注一个赫奇帕奇学生怎么看都很诡异。更不要提现在的斯莱特林里,有很大一部分学生都和那些被关在阿兹卡班的食死徒们来自同一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