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嚣见状心中默默啧了一声:真帅。
祁遇白丝毫不知道陈嚣心里在想什么,他把道具剑交给工作人员,见陈嚣盯着自己发愣,狐疑眯眼:“你怎么了?”
陈嚣:“没什么,天气太热了。”
祁遇白闻言看向身后的助理:“你去买两瓶冰饮回来,顺便问问导演什么时候能收工。”
江泷坐在旁边,闻言耳尖动了动:两瓶?那就是没他的份儿咯?
切。
江泷看向一旁的柏寒,也就是他新招的助理:“我也要喝汽水,你去买一瓶回来。”
男人闻言抬头看向他:“冰的?”
江泷点头:“冰的。”
柏寒闻言起身,一言不发走出了凉亭,朝着临时商店走去。他过去买水的时候,恰好看见一名脸被涂脏的小兵群演和祁遇白的助理说话:“请问你是祁老师的助理吗?”
“是我,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祁老师说他肚子饿了,让你买完汽水,再去买一份盒饭给他。”
助理闻言没多想,拿着买好的汽水朝着停车位走去,打算去影城附近的餐馆买饭。却没发现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那名小兵群演就在临时摊位前买了瓶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汽水。
柏寒见状脚步微微一顿。他把江泷要喝的冰饮揣入口袋,不着痕迹跟上那名邋里邋遢的小兵,却见对方走到一座宫殿拐角处,避开众人视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细细的针管在瓶口下方扎了一个针眼,然后往里面注射了什么东西。
柏寒没动,掏出手机拍了张照。见对方离开,这才走上前用纸巾捡起地上的废弃针头放到鼻端闻了闻,却嗅到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不由得面色微变。
彼时祁遇白已经拍完了今天的戏份,正在化妆间卸妆。只见一名小兵群演忽然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冒着冷气的冰饮:“请问祁老师在吗?你的助理让我帮忙把这瓶饮料带给你。”
祁遇白闻言回头,却见是一名胡子拉碴,脸上涂黑灰连容貌都看不清的龙套,不由得出声问道:“我助理人呢?”
小兵摇头:“不知道,他只说有点事要办,让我把这瓶水带给你。”
陈嚣刚才被导演叫走拍戏了。祁遇白接过饮料看了眼,心想自己不是让助理买两瓶吗,怎么只买了一瓶,却也没说什么:“知道了,谢谢。”
他语罢,见那名小兵还不走,一直盯着自己看,皱了皱眉:“还有事吗?”
对方闻言这才回神,赶紧转身走了。
祁遇白低头看了看饮料瓶,发现瓶口是密封的,应该没问题。他原本想喝,但想起陈嚣一直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不要喝陌生人的水。思索一瞬,还是放到了旁边。
江泷热得要命,见状喉结动了动,有些馋:“你不喝?”
祁遇白皱眉,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你想喝就喝……”
但我劝你别乱喝。
然而他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就陡然响起一道冷凝的声音:“别喝!里面被人下了药!”
第154章 尾声
江泷的手已经快挨到饮料瓶了。冷不丁听见身后响起的喝止声, 吓得触电般缩回了手,连带着饮料瓶也从桌上滚落在地,发出轱辘一声轻响。
柏寒显然是一路疾跑回来的, 胸膛起伏不定。他箭步上前把那瓶汽水捡起,然后低头快速检查瓶身, 最后终于在瓶盖下方的位置找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小针孔。
而周围的人也因为他刚才那一声齐齐看了过来, 俱都诧异万分。祁遇白更是直接从位置上站起了身,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他:“你刚才说什么?”
江泷也跟着站了起来, 结结巴巴道:“对……对啊,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被人下药了?”
柏寒犹豫一瞬,把手里的饮料瓶递给祁遇白, 给他看上面的针眼:“我买水的时候看见有人往里面注射过药剂,现在最好赶紧报警封锁现场,否则想找凶手就难了。”
祁遇白眯了眯眼:“刚才送水的那个人?”
柏寒点头。
不知是不是成功阻止了江泷喝下毒饮料,柏寒又恢复成了以往沉默寡言的样子。他语罢不知想起什么, 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汽水递给江泷:“……你要的冰饮。”
江泷闻言瞪眼, 心想柏寒怎么比他还缺心眼,这种时候谁还喝得下东西。接过来一看, 又扔了回去:“什么冰饮,都被你捂热了。”
柏寒静默一瞬:“……那我再去买一瓶?”
“?!!”
江泷气得想往他头上拍一下, 但想起这人前几天因为脑震荡住过院,又转而往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买什么买, 赶紧报警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消息很快传到了导演组那边。彼时王彦正在和陈嚣一起复盘镜头。倒不是陈嚣拍的不好,恰恰相反, 他的镜头感让王彦非常满意。只是和陈嚣一起搭戏的配角因为没有武术功底, 抠招抠了半天还是不够流畅。
王彦因为拍戏进度急得直上火, 嘴角都冒了两个大泡,骤然听闻有龙套演员暗下黑手送毒饮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有人下药?!他x的谁敢在老子剧组做这种事,谁干的?!”
王彦简直怒不可遏,完全没有半点藏着掖着的意思。助理都快急死了,连忙示意他先息怒,凑到王彦耳边小声道:“警察已经来了,正在做笔录取证,您低调点,让外面的媒体听见风声容易把事情闹大!”
王彦只懂拍戏,对娱乐圈的弯弯绕绕完全不懂,闻言烦躁抓头发:“那你说怎么办?!”
助理道:“我们赶紧把剧组的男龙套聚起来点名吧,听说警察要排查认人,万一凶手真跑了我们也没法交代,现在只能先配合警方工作了。”
陈嚣刚从威亚上解下来,他听见王彦的大嗓门,心里就是一咯噔,连忙上前询问道:“导演,出什么事了?!”
王彦也没瞒他,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然而话音刚落,就见陈嚣跑没影了,在后面急得直拍大腿:“哎哎哎,你跑什么,先把最后一个镜头补完嘛!”
“回头再补!”
陈嚣哪里顾得上拍什么镜头,连忙赶了回去,刚到门口就见一堆警察站在那里。他顾不上打招呼,环视四周一圈,见祁遇白坐在里面,连忙上前攥住他的手,声线紧绷道:“你没喝东西吧?”
祁遇白已经卸完妆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兀自低头坐在一旁,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听见陈嚣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祁遇白不想耽误陈嚣拍戏,毕竟这种事很影响心情。但转念一想事情闹得这么大,想瞒着陈嚣也不现实。
祁遇白看了眼陈嚣攥住自己的手,莫名感觉对方指尖凉得像块冰,他不动声色用力回握住,摇了摇头:“放心,我没喝。”
陈嚣闻言这才松口气,不知想起什么,又紧张看向一旁的江泷:“你呢,你没喝吧?”
江泷年轻的时候缺心少肺,侥幸躲过一劫很快就满血复活了,闻言下巴微抬,没好气的看向陈嚣:“当然没喝,你看我像个哑巴吗?”
幸亏柏寒阻拦得及时,不然土狗变哑狗。
陈嚣闻言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警察怎么说?”
祁遇白见陈嚣跑得满头是汗,递了一张纸巾给他:“警察刚才来调查取证了,饮料送回去化验,不过里面肯定被注射了东西,在角落找到了注射器。”
陈嚣已经开始飞快思索凶手是谁了,在心里列出了几个可能性很高的人选:“知道是谁吗?”
祁遇白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是一个跑龙套的男人,脸被抹黑了,看不清什么样子。这边监控很少,加上群演太多,估计不太好找。”
这件事很明显是冲着祁遇白来的,他眉头紧蹙,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比以往阴沉了几分。剧组忙碌的时候都是由工作人员派发盒饭和矿泉水,偶尔也会出现让人帮忙传话递东西的情况。要不是陈嚣千叮咛万嘱咐,祁遇白说不定真的会喝那瓶水。
“没关系,迟早会查出来的。”
祁遇白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指尖缓缓收紧,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既然凶手已经冒头,被揪出来是迟早的事,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影响拍戏进程,免得如了对方的意。
柏寒是目击证人。他把手机里的照片和一小段视频提供给警方,又做了笔录询问,过了很久才被放回来。
警方大致复原了那名龙套演员的外貌和身高,开始密集排查嫌疑人。然而影视基地里的小兵群演没有几千也有上百,再则还有不少被拉过来充当临时演员的,找起来谈何容易。同期在影视城里拍古装剧的就有四个剧组。
王彦导演赶过来和警方交涉了一番,尽量配合协助工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才找到祁遇白和江泷:“警方现在已经开始密集排查了,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今天发生这种事你们估计也受到了惊吓,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边也让人注意着。”
王彦导演语罢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们就当给我这个老家伙一个面子,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尽量不要透露给媒体,免得人心惶惶,静不下心来拍戏。这件事在我的剧组发生,我肯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一把年纪,把作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和资方也很少低头。现在放缓语气说这种话,已然是不容易。
祁遇白虽然难伺候,但却很通情达理:“您放心,后面的戏份该怎么拍就怎么拍,我们绝对不拖累进度。安静拍戏等警方消息就行了,绝不会随意透露给媒体。”
江泷却没那么好说话,他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必须要一点赔偿:“导演,我想在剧组多待几天等警方消息,但我的戏份太少了。”
言外之意,要求加戏。
王彦闻言回头看向身旁的助理:“江泷演谁来着?”
助理翻了翻剧本,小声提醒道:“一个强抢良家妇女的恶少,出场三分钟被主角一剑刺死了。”
陈嚣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心想江泷疯了吧,这种打酱油角色都接?
王彦导演见江泷的角色不影响主线剧情,破天荒竟然同意了:“行行行,赶紧打电话给容宣,让他把那个恶少再往后写两集。”
助理犹犹豫豫:“容宣他不加班……”
王彦烦躁抓头发,低吼出声:“给他加班费!”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受了影响。晚上回酒店的时候,祁遇白一言不发,看起来沉默得过了头。陈嚣一路上看在眼里,吃完晚饭后,避开众人悄悄进了他房间。
酒店楼层很高,祁遇白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不知在干什么。陈嚣走近了才发现他手里夹着一根烟,直接抽了过来:“你保护嗓子忌烟忌酒,怎么忽然开始抽烟了?”
祁遇白回头看向他,头发被夜风吹乱,眼睛却很明亮:“我没抽。”
他为了唱歌放弃了很多东西,甚至处处克制,忌烟忌酒忌辛辣,坚持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心血来潮想抽根烟,结果发现自己并不会。
陈嚣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烟,发现果然没点着。他在栏杆上轻磕了两下,笑着道:“你别说,烟嗓唱歌还挺好听的。”
一提起嗓子,祁遇白的情绪就有些微妙,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你说……如果我真的喝了那瓶水,以后会怎么样?”
系统忽然响了一声:【叮!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升为10%】
陈嚣闻言不由得一愣,因为祁遇白的问题,也因为系统的话。他上辈子曾见过祁遇白被人下毒,最后悄无声息退圈的落寞下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怎么样,一样活。”
陈嚣把烟扔到地上,踩了一脚,然后直接伸手将祁遇白拉到了自己怀里。他抱得很用力,甚至勒得祁遇白有些疼:“唱不了歌就跟我一起跳舞,跳不了舞就演戏,总之不会没有后路走的。”
陈嚣也喜欢唱歌,但并没有把唱歌当做生命的全部。他的生活中有很多东西,家人、朋友、或者是别的。但祁遇白寡淡的人生中似乎只剩下唱歌这么一件事可以支撑他踽踽前行。
祁遇白没说话,闭了闭眼。不可否认,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确实有一瞬间的慌张,哪怕直到现在也心悸难平。祁遇白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只知道有一种无言的恐慌蔓延心底,迫切需要得到安抚。
他捧住陈嚣的脸,低声认真说了一句话:“亲我。”
陈嚣闻言搂紧他的腰身,如他所愿。把人抵在阳台门上吻得一塌糊涂。
祁遇白勾住陈嚣的腰身,头颅微仰,视线内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他伸手圈住陈嚣的脖颈,哑声道:“要我。”
他说:“陈嚣,要我……”
陈嚣将他抵在冰凉的门上:“明天还要拍戏。”
祁遇白抱紧他,就是不让陈嚣离开。陈嚣无奈,只好把人抱起走到房内,用脚踢上了阳台门。
陈嚣很轻的来了一次。
祁遇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让人眩晕的灯光,忽然明白他今天为什么如此恐慌了……
他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于是哪怕失去其中一个,都无异于致命打击。
但好在还有陈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