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中秋宴结束,勋贵大臣们带着各自的家眷纷纷告退离了皇宫。
明王站在马车前,静静地看着皇宫片刻,踩了小凳上去进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向着明王府驶去。
马车中
明王静静地看着几案的一角,眸中闪现了复杂,却又带着一丝欣喜,他原以为皇兄纳杜婉入宫是因为要找一个替代品,心儿的替代品,那是对心儿的侮辱,原来不是。
看着发呆沉思的他,明王妃关切的问到“王爷,您怎么了?从看到昭妃娘娘的宫装时您就心不在焉的。”
明王收回心绪扭头看向她,握住她的纤手摇了摇头“本王没事,让阿莉担忧了。”
“没事就好。”明王妃浅浅一笑握紧了他的手,自从心儿死后他们所有人好像都变了,皇兄变得越发冷漠了,阿瑾变得沉闷了,她变得不爱八卦了。
看着关切他的妻子,明王拍了拍她的手,犹豫一瞬还是说出了口“今日在宴席上我觉得皇兄有些不对劲,可却猜不出他哪里不对劲,直到我看到昭妃穿的‘千丝万缕’,
几日前早朝时皇兄任命杜偌焕为工部左侍郎,命他中秋后远赴浙南淮海一带实施南水北调工程,那时杜婉便得了盛宠,我却没有联想到一起,所以不明白,
直到今日,我明白了,皇兄这是要捧高杜家,这三月来皇兄冷落皇嫂,萧太师被架空,华嫔盛宠可华家兵权却被释去了一大半,皇兄是要对付这三大权臣了啊,怕是一为集中君权,二为…”
突然停下话语又陷入了沉思,明王妃便静静的看着不去打扰他,过了半响他又到“皇兄是我天启立朝开国以来最像先祖启皇的,他杀伐果断,心性沉稳,皇爷爷一早便看了出来,才会留下一道暗旨,
皇爷爷深知父皇秉性,若父皇平庸固本,那便享一世安乐,若父皇昏庸无道,皇兄便可取而代之,而无论父皇立我们这些皇子中那一个为太子,最终登基的都会是皇兄,
皇爷爷不仅留了暗旨,还将他的暗卫私下给了皇兄,否则那一波波的刺杀皇兄早已…这些年来那些暗卫被皇兄逐渐更替成了自己的影子。”
抿了一口茶接着说到“父皇在位仅仅的十年间,懦弱顽固偏听偏信,致使军权榜落朝臣当道,忠于我皇家的忠良之家也被他灭了满门,
高家是开国时便追随我封家的,他们随着先祖启皇开疆扩土统一中原,建立了我天启王朝,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而父皇却是听信奸佞谗言不分忠逆,一门忠烈竟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不相信高家会背叛我封家,可皇兄身在其中看不清,沉重的打击使他失了判断之心,也许他心中清楚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他把皇家的荣耀体面看的与他的命一般重要,要是高家是被冤枉的,那到时不只父皇会留下千古骂名,整个皇家都会留下一个诛杀肱骨忠臣的罪名,成为永远的污点,
所以皇兄才会选择了逃离皇朝去了极寒极苦的边疆关口,一待便是整整五年,直到三年前才回来登基称帝。”
忽然沉吟了,不过一瞬又到“皇兄与阿源比起我们这些亲兄弟,更是情同手足,他们是过了命的交情,高家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在皇兄眼中如此的背叛是他绝不允许的,这两者交加,他才会那么狠辣的灭杀高家余党,
今日皇兄的一番作为怕是他不想再逃避了,手足亲情终是让他放下了心中对皇家体面荣耀的执着,
当年高家通敌叛国之事几乎波及整个朝堂,甚至是域外,此间必不可能没有一分的蛛丝马迹,皇兄对父皇的判决终是要反抗了。”
嘴角勾起了一抹难言的笑意,掀开车帘看向了天空,忽然感叹了“八年前皇兄本可以取父皇而代之,只可惜他不愿辱没皇家体面,不愿父皇蒙羞,否则高家之事便也不会发生,这便是世事难料,不知三年前皇兄登基时可曾有过那么一丝的后悔。”
阿源,如若真有神灵,如若你在天之上有灵,那便保佑皇兄查出当年陷害你高家之人,还高家一个清白,洗刷这些年来你高家所受的耻辱,重燃高家百年的荣耀声誉。
听着明王对自己说这些皇家忌讳密事,明王妃的心中是既惶恐不安又欣喜不已,王爷对她推心置腹的说这些是信任她,这些话她一定会烂在肚子里。
明王自然猜到了她此刻的心情,放下车帘握紧明王妃的手安慰到“阿莉不必惶恐不安,我既告诉你便是有把握这些话传到皇兄耳中也无事,皇兄虽然冷漠,却是重情重义,至于其他人,我们明王府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眼中骤然泛出了冷意,明王妃便微微点了头,突然伤感到“你这话倒是还没变,只可惜心儿却已经不在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互怼时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你个小胖子,再敢捏本小姐娇嫩的脸蛋,本小姐就把你蒸了喂狗’,
如今想想我们嬉戏打闹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她若还在,看见王爷如今变得这般俊朗轩逸,怕是脸就要绿了。”
“是啊,那时心儿可是十分的笃定我会一直会胖下去的,如今却是被打脸了,我记得我每次捏她脸时她也会揪住我的脸一边狠狠地放这句话,我总是会拿皇子身份压她,说我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可那丫头却是天不怕地不怕,还与我杠起来,
小时候不懂事,明明比她大了好几岁,却总是被她欺负,她捉弄她的哥哥弟弟,捉弄你我,却不敢捉弄皇兄,她不怕她的哥哥弟弟,不怕你我,却怕皇兄,皇兄只要一沉脸,她立刻就乖顺了下来,如今想来当时的时光真美,美得好想要回去…”
明王抚手擦掉明王妃脸上的泪花将她揽入了怀中,叹了一口气竟不愿再说下去了,回忆的越多,只会是越加伤感而已,往事随风,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明王妃亦抚掉眼角又流出的泪花枕在了明王的肩头上,整个马车忽然没有征兆的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街道发出的吱吱声响和随从护卫御马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