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下把正事报告一遍。
皇帝沉吟着听完, 指示几句,君臣间十分和谐。苏酒一张乖脸, 总是带笑, 和一众严肃老臣截然不同, 说话却滴水不漏, 察言观色毫无破绽。
隆宣帝和他谈了几句,忽然道:“朕听闻你曾和七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 理应如兄弟手足, 怎么性格这样不同?”
“并蒂莲花尚且各有姿态,何况臣与他本非同根所生,”苏酒笑着说, “臣这样的人, 应是他最为不屑的。”
隆宣帝若有所思, 威严的面孔上划过一丝兴味, 淡笑:“他只是没什么野心和喜好, 爱卿不必妄自菲薄。”
“没什么喜好啊……”苏酒状似无意地笑笑,似乎透露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隆宣帝眉毛一动,道:“你既已回京, 便多为朕排忧解难。北楼乃朕之心脏,流的是朕的血,它搏动得快了慢了,于朕而言,都是病。”
说着,他从椅上站起身,明黄龙袍映着帝王之威,隆宣帝负手走到窗前,看着绵延而去的宫道,“朕……不能病。”
不能病?
苏酒眼中划过一丝异样。难道不是……早已病入膏肓了吗?
他躬下身,一只手悄悄伸向御案,嘴上恳切道:“臣明白。”
而那只手极轻极灵巧地绕过案上的摆件,径直伸向香炉,悄无声息地掀开炉盖,拈起一把滚烫的香灰,压在掌心。
帝王的怅然只存在了片刻,隆宣帝即转过身:“爱卿可懂朕的意思?”
他回身的瞬间,苏酒正好把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神情恰如其分:“臣定当尽我所能。”
走出宫门,苏酒才摊开掌心。那一小撮香灰已经凉透,可那股说不上来的奇异味道仍在,幽幽地飘散着,像隐藏着的秘密。
他低头,没什么表情地笑一下,把香灰收好。然后鞋尖一转,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
马车停在香居门口,陶枝拎着裙裾从车上下来,唐闵跟在她身后。
今天唐闵特意派了马车来接陶枝去府上,到了地方陶枝才知道,原来唐家家主即是当朝工部侍郎唐大人。
唐闵的小妹是侍郎独女,掌上明珠,不光人生得俏,性子也可爱。陶枝一来,她就兴冲冲地到门口来接,挽着她的手到闺房去。
陶枝给她做的妆面也十分明媚动人,既有闺中少女的生动,又有几分少女渴盼的韵味,令她十分满意,闹着约定了下次再来。
小妹是全家人的心肝,唐闵连连向陶枝道谢,又亲自把人送回来。
陶枝始终是笑吟吟的,亲切得得当,不逾矩不过分,让人如春风拂面。唐闵过去接触的都是高门小姐、大家闺秀,都是体面而漂亮的,可他第一次在集市上看见卖花的陶枝时,忽然没能移开眼睛。
那姑娘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像是最净的水,清透却也温柔。
陶枝本不愿意劳烦人家送这一趟,奈何唐闵说他恰好出门办事,顺路到香居,便只好答应。到了门口,她笑笑:“有劳公子。”
唐闵心跳快了几分,心一横问道:“陶姑娘,我这样问可能有些唐突……那日和你一起回家的那个男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陶枝一怔。
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程漆是她的谁?
是她这辈子亲近的人,能依靠的人,邻居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关系,可更亲密的话……是什么?
打发了唐闵,陶枝转身回店里的时候还在琢磨。正想着,店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唐侍郎家的二公子?”
陶枝一怔,一回头看见铺面里站着之前来过的那个姓苏的年轻人。他后来又来过几趟,每次总坐着闲聊,走时再买走一大堆东西,陶枝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她问:“公子认识?”
苏酒笑笑:“听说过。”
陶枝也不多问,自顾走到柜台后。苏酒跟过来,胳膊往案上一支,歪着头问:“姑娘怎么和唐二公子认识的?”
陶枝心底有些不悦,以她受过的教养,这样向并不熟悉的人随意打听显然是失礼的,而这位苏公子每次来都要问东问西。陶枝又不会撂脸,只好答道:“在集市上认识的。”
苏酒却像看不懂人脸色似的,笑得乖巧,嘴上追问:“集市上?集市上那么多人,怎么你们会认识呢?”
陶枝唇抿一下,垂眸:“凑巧。”
苏酒扬扬眉,换了个话题和她闲扯。陶枝不知道这人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多好奇,有心想轰他出去,可又没有这样对待客人的道理,白皙脸庞上慢慢爬上一丝不快。
她只当对方在自言自语,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来。忽然,苏酒话锋一转,问道:“姑娘家里人对你都挺好的?”
陶枝做着自己的事,没用心听,随口“嗯”了一声。
“我听说,陶姑娘曾有一前夫,如今已和离,”苏酒笑眯眯的,像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失礼,“——家里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