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我知你很饿了, 方才几次都跑不动,现在又在哪里偷了力气?”
这楼梯不知多少年没翻修了,赵寂身轻,可是卫初宴自己拎着两桶水,每踩上一阶木梯,那木头便吱吱作响,抖落许多灰尘。
在哪里偷的力气?大约是在卫初宴身上偷的吧,卫初宴说她很饿,可难道卫初宴自己就不饿吗?她们两人都是几日未进食了不是吗?
赵寂把卫初宴拦下,执拗地要给她提水。卫初宴怕她抢的时候给热水溅到,只得把桶给她:“小心一点,这里边都是滚烫的热水。”
提了桶,虽然有些累,但是赵寂突然感到一阵满足,劲头鼓鼓地往楼上走,又怕卫初宴突然反悔,小腿迈的飞快,两步都想跨作一步走,卫初宴见她这样,在后边不放心地喊她慢走,走上几个台阶,见她慢下来一点,又在后面轻叹说道:“说了你力气不够的,现下是不是有点累了?”
赵寂摇摇头,一口气爬上梯顶,而后想起卫初宴这句话,突然想到先前客栈那掌柜的埋怨她妻子的那句话:“你的力气有我大吗?又没叫你提上来......”
真的有点像呢......不过,人家是一对儿,她同卫初宴可不是,她长大以后,要招驸马的。
噢,不对,她得娶坤阴君为妻,要娶正妃,要纳侧妃,像哥哥那样,十五岁时大婚。
但是她又不能标记坤阴君,那时候要怎么办呢?对了,标记就是在锁骨那里咬一口吗?咬一口,然后就生小孩了吗?
可是她在路上看过被强死的坤阴君,只是看了一眼,卫初宴就把她的眼睛捂住,带她离开了。但她看到了,那个可怜人衣衫不整的,身上也有淤青,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吗?
懵懵懂懂地想了一会儿,觉得那些事情十分遥远,想不明白,干脆便不想了,赵寂推开房门,解放一般,将木桶放在地上,自己坐到桌边,呼哧呼哧地喘气。卫初宴跟在她后边进来,直接将水倒在了浴桶里,而后提起她的那一桶,也倒在了里面。
而后又下去几次,同掌柜的一起来来回回,总算将热水及凉水都提好了,浴桶的水没过大半,水温也正合适,掌柜的退出去重新加柴烧水,房间里,卫初宴给赵寂脱衣服。
习惯了有人伺候,此时卫初宴给她处理衣衫,赵寂便很自然地伸出胳膊,张张合合,配合着她。但是等到胳膊露出来,赵寂看了一眼那里的脏污,小脸微微发白,捂住衣襟,不让卫初宴再脱了。
初宴明白她的羞窘,手上动作稍停,安慰道:“好些日子没洗过了,有些脏污,不妨事的,洗干净便好了。”
“你,你先别看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卫初宴不说还好,一说,赵寂小脸由白变红了,她知道自己身上脏,但是未见过便不会有太多的感觉,尤其是这段时间一直跟脏脏的大伙儿待在一处,便更无想法。
如今一看,哪还能坦然让卫初宴看去?
卫初宴忍住笑:“可你一直是有人伺候着的,我看你衣衫带子都不晓得如何系,洗澡......能行么?”
赵寂脸颊似火烧一般,大声说道:“如何不能行了!我自己,我自己晓得的,这,这不一样......”
她也不是总让婢女给擦洗的,洗澡......除了背和发,其他地方她也都是自己弄的。
“好罢,那你先洗,记得先不要进浴桶,先就着这桶水做一个擦拭,否则纵有再多的水,也不够挥霍的。”
“那你呢?”
“我等你洗过一遍,再用那水洗一遍便好,左右要洗上几次,最后一次再用清水洗净便可以了。”
她说的自然,赵寂却觉得有些羞赧,让卫初宴用她用剩下的水什么的......是否太欺负人了?卫初宴也是大家小姐,从前,也没尝试过这样的事情吧?虽说她的身份尊贵无匹,应当也不算折辱,但是......她脏脏的......身份再如何珍贵,身上的脏污还在那里啊。
“要不,我少用些水,你不要用我剩下的水。”
“无碍,快去洗罢,否则水要凉了。”
将屏风支起来,隔着一道屏风,卫初宴在桌边坐下,等了一会儿,后边渐渐传出水声。
过了两刻钟,裹着一层宽大的衣袍,赵寂自屏风后头闪出来了,她的发丝有些打结,看起来仍是没洗干净,小脸倒是红扑扑的,已没了尘土,手指也干净的很,连指缝里的脏污都不见了,看样子,是下了一番大力气去洗的。
“你去洗罢。”
“吃食已经送来了,我放在桌上了,寂,你记得要慢些吃,也不要吃太多,吃一点便停下。否则容易伤胃。”
卫初宴跟她说罢,去了屏风后面,却见到那浴桶里是半桶清水,一旁的几个小桶里,则都是污水,有一个桶空着。
意外地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赵寂竟会这样做。
赵寂应当是个很自我的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因着她一出生便是风子龙孙,自小习惯被人众星捧月般对待,自己极少会去在意别人的感受。不是说她不在乎人,情到浓时,赵寂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来,可若说那其中究竟有什么是适合卫初宴的,赵寂不会去想。
虽说也真的不会去嫌弃赵寂洗过的水,但是赵寂能这样做,令卫初宴心中微暖。掐着时间,快速将自己搓洗了一遍,洗完后,那浴桶里的水,与那几个小桶中的水的颜色一般无二了......
还需再洗几遍。
这样想着,掌柜的又在门外敲门了,是第二锅水烧开了。她们将脏水提下去,换做热水提上来,如此反复,又折腾了好几次,总算将自己洗干净了。
确切说来,是卫初宴自己洗干净了......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每次洗出来,便将头发上的结打的更多一些。”
将衣袖高高捞起来,露出一截晶莹清瘦的腕子,卫初宴给乖乖坐在浴桶里的赵寂理着发丝。赵寂的发丝又在逃亡的过程中变得蓬松脏污了,一下子理不顺,偏生她又不是有耐心的人,胡乱地去洗,可不是越洗越打结吗?
“都是它们自己缠在一块的,我也不晓得为何会这样。”
裹着棉质的澡巾,将身上遮的严严实实,赵寂低着头,看着桶里的清水,声音有些郁闷。卫初宴听着她这推脱责任的话语,一边将一个结轻轻解开,一边附和道:“是是,都是它们自己不好,要去缠在一起,同我们殿下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赵寂听出她话里的笑意,气愤鞠了捧水往后撒去,初宴躲闪不及,被几滴水珠溅在了脸上。
“你在取笑我。”
“我可没有,我分明是在教训这些不听话的发丝”,笑着将脸上水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