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再回傅家的。傅家和我,你只能选一方。所以,能做决定吗?”
夕颜闻言深吸一口气,十分惊讶,想要追问却欲言又止,片刻道:“自公子把我给了姑娘,我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这点不会更改。”
归雪笑道:“那好。你去临川街上的酒楼铺子等我,我忙完了事儿就去找你。”
夕颜戳戳手指,“多久?”
“我在那酒楼里有个朋友,姓竹,你可找他。此人身长九尺,眉眼狭长,整日里拎着个酒壶,找店小二一问便知。这时间嘛……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你安心在酒楼等我就好了。”
“啊!?这么久!?”夕颜一双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嚷道:“到底什么事啊?姑娘真不用我帮忙吗?”
归雪拍拍她的肩,“你放心好了。把自己照顾好,就是给我帮忙啦!”
“姑娘,其实我觉得……”
“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归雪一笑道:“待我把这件事办完了,回头再好好和你讲。”
“哦?哦。那、那好吧。”夕颜耸了耸肩。
“好好照顾自己哦。”归雪又回头看她一眼,便迈步走进风灵楼去。
临川街酒楼背后的一处,实则是归雪和傅家从前的联络点。如今旧据点虽然已废,但那地方还是很好的。那竹离潇每日都去酒楼饮酒,两人碰上个几回后,说了几句话,一来二去地就熟络了。但由于每次都是归雪一人前去据点,夕颜自然就不知竹离潇这个人了,心里边纳闷着他是姑娘几时交的朋友。
这二人萍水相逢,互相见对方人品端正,便有意为友。归雪当他是个怀才不遇的诗人公子,竹离潇则引她为红颜知己。
上一世的归雪失去的人太多了。傅云奚只愿意她身边有他一个男性。嫁给他后,兵权在握说一不二的大将军傅云奚,切断了她身上除自己之外的所有联系。留下一个夕颜陪她走到最后,还是她拼命求来的。她那时候在想,如果苏毓钦还在的话就好了。他是这世上唯一能降住傅云奚的人。
可是,他那时已经死了。
对!他死了!
官至北周卿相,享年三十,终身未娶。天妒少年,死因成谜。
脚步在原地猛地僵住,她抱紧了脑袋。她能想起苏毓钦的死,是不是说明那一段记忆正在复苏?
她太需要那一段记忆了。
可惜,灵光只闪现一瞬,便骤然湮灭下去了。她又回到了原点。
好吧。既然无法一下子全部想起来,那也不要勉强自己,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归雪忖道:以苏毓钦的武功,不可能还对付不了几个饥民,所以他方才是有意隐藏。他隐藏的目的,其一是为不在外暴露身份,其二,就是有意让我被傅云奚接走。因为他知道我在傅云奚手里是安全的。而他这头,现在有要事要办,不愿我在场。
这件要事就是昭和四十六年四皇子谋反。苏毓钦在做事前会洗干净手,让所有无关的人都先行离开,这就是他要秘密遣散楼中所有仆婢的原因。一个月后,曾径赫赫有名的风灵楼,亦不会再在南楚存在了。
第10章 第 10 章
坛上焚着她亲手制的最后一块龙涎香。苏毓钦独对疏窗负手而立,龙涎幽香熏得满衣淡淡,似将他绕在那一片远海孤岛中,和她一起看着海上的云雾升起。
她是他的采香姑娘。他只用得惯她亲手制的龙涎。
这八年里,每月月初,她都会去远海的孤岛上,找云雾缭绕之所在,趁着夜晚涨潮的时候,乘着木筏去采香。
他就在山背后看着她,绝不可叫她知道。
水的波浪都似有如龙鳞的水纹,月亮的倒影照在海上,在这风吹之间、波纹动荡之间,就好似鱼龙的鳞向后蜕下。桂棹兰桨、空明流光间,一个雪色的斗篷立在船头。
点点盈光似有若无地缭绕在她周围。一阵风过,斗篷帽子自然滑落下来,露出一头墨色清凉的云鬓。
采香归来,密室无风处浮起蓝绿色的香烟,一缕盘旋而上,结而不散,依稀像它在海上时候云雾盘结的形状。她手里拿着香放在香炉中熏烧,接着将其做成条状、圆形,或是环形的香。混了蔷薇露进去,采香、制作、焚烧,一步不可疏漏,一步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