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钟远萤小心地把洋娃娃抱在怀里,仰望天上的星星。
她觉得妈妈还在,只要等久点,妈妈会像以前一样,温柔地抱她回家。
可这次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睡着了。
——
钟远萤半夜被饿醒,胃里一抽抽地泛着酸水,她很快发现自己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怀里好像还有个东西。
付烬蜷成小小一团,缩在她的怀里。
她用力把他推开,自己跑下床,才刚摸到门把,身后便响起尖锐的叫声。
动静很大,付菱青马上赶来,一眼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对付烬说:“妈妈前面说了,阿萤要自己睡,你也要自己睡,明白吗?”
一个人,哪怕只是小孩,来到全然陌生的环境,难免有警惕感,最起码应该让钟远萤能独自休息,缓解压力。
钟远萤终于看到他脸上出现表情,躁郁的神情,尖锐的声音,她一时摸不清状况,有点打怵。
“听话,你要自己睡,明天再跟阿萤玩。”付菱青抱起他,要往外走,他却用力挣扎,险先摔下去。
付菱青无法,歉疚地看向钟远萤,“床还算挺大的,可以让阿烬跟你睡吗?”
她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开口得很艰难。
钟远萤真心不喜欢这个奇怪的人,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要回家。”
“阿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她温柔又有气质,和钟远萤印象中白雪公主的后妈不一样,但钟远萤如果认了她,就好像背叛了妈妈,心里瞬间有种揪痛感,不能这样,爸爸背叛妈妈,她不能。
不管付菱青怎么说,付烬都要留在这,钟远萤都要回家。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揉着眉心。
钟历高看了看,直接把钟远萤拽到另一边,夺走她的洋娃娃,低声威胁:“你要是今晚不听话,这个东西我扔垃圾桶,你再也别想见到。”
钟远萤咬紧下唇,眼神如幼兽遇到敌人般凶恶。
她妥协了,安静下来。
付菱青连忙让张姨把夜宵端上来,皮蛋瘦肉粥、粉蒸饺和一盘排骨。
“你和阿烬都没吃晚餐,现在饿不饿,多少吃点垫垫胃。”
付菱青和钟历高退出房门,装修精致的公主房里又只剩她和付烬。
小孩子总有种大人想不通的别扭较真劲儿,犟着不知从哪来的输赢比赛。
钟远萤感觉吃了那些东西,就输了,于是看也没看,爬上床,背对向外,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付烬也爬上床,紧贴她的背。
被他一碰,钟远萤一整天积压的情绪瞬间变成燃料,被“嘭”地一声点炸,她把付烬推下床,眼泪哗哗地往下落,“不许碰我!”
付烬摔在地上,好似没用痛觉,直愣愣地又爬上床。
外界很多事他不明白,因为进不到他的世界里,他更没有主动去感知过,但他知道哭是在表达不好的情绪,他也会这样表达。
他不懂她为什么哭。
付烬靠近她,又被推下床,接二连三许多次,每次都摔得很实,但他对疼痛感觉迟缓,像个木头人一样没表情,却继续爬床的动作。
钟远萤哭到咳嗽,喘气艰难,仿佛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尽,全身的力气也用尽,她躺着不动了,像雨露下正在枯萎的花瓣,丧失生气和活力。
付烬小心翼翼靠近她,先伸手碰碰她的手指,看她一眼,然后又握住她的手腕,她还是没动静。
他看见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水光明亮,不由得凑近,低头亲了亲她湿润的眼角。
“你不许亲我!”她的意识里,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亲脸,比如妈妈。
钟远萤再次用力把他推下床。
付烬看她又要哭了,才明白自己不能上去,于是两手搭在床边,搁着脑袋望她。
钟远萤把他的头也摁下去,他才彻底消停。
漆夜寂静,隐约听见灌丛里传来窸窣的声响,皮蛋瘦肉粥逐渐冷凝。
一天的情绪波动越大,需要消化的精力就越多,钟远萤很快支撑不住,被困意席卷,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天幕铅灰微亮,浅淡的花香味顺着轻风徐徐入内,粉红色的窗帘轻轻晃动。
钟远萤迷迷糊糊转醒,感觉到手腕有些酸麻。
她睡觉不太老实,基本闭眼一个位置,醒来另外一个位置。
她睁开眼,发现已经睡到床边,差点滚下去。
付烬一整晚没再爬上床,只坐在地上,靠着床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钟远萤清醒过来,挣开他的手,他两手像探测仪似的,扫来扫去,够不着又往里伸,然后他抓到她的脚腕,才停止工作。
“......”
钟远萤平生第一次,深感头痛。
——
餐厅里也有一大面透明玻璃墙,能看见窗外的花草植被,清晨的阳光会斜斜落在餐桌一角。
整栋别墅都极其注意采光,大面积的玻璃墙和各种落地窗,过于营造一种敞亮明媚的氛围,只为益于治疗付烬的心理疾病。
钟远萤还发现到处都是柜子,多到难以想象。
有这么多的东西要收起来放吗?
昨日几乎饿了一天,钟远萤胃空力虚,再看到满桌子她没见过的美食,动摇许久,怀着羞恼的情绪低头吃着。
谁知付烬看扫了眼餐桌的菜色,顿时发出尖叫声,把桌布用力一扯,菜肴餐具掉落一地,瓷质碎片、汤油和粥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一桌丰盛的早餐瞬间被毁于一旦。
钟远萤咬着一块鸡蛋酥饼躲在一边,才免受牵连。
付菱青拿起湿布,走近给他擦手,低头询问:“没烫到哪吧?”
她也只是一问,知道付烬不会回答,但要尽量多的用说话方式刺激他的语言神经。
付烬三餐都只吃一样东西,清蒸排骨,但凡换样别的,他就会有焦虑反应。
他的世界里有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东西不碰不吃不感知,和外界有条极其鲜明的分割线。
“张姨,拿盘清蒸排骨来。”
昨晚她把钟远萤房间里的录像发给斐悦然,斐悦然说这是重大突破。
那个小女孩只来一个晚上,效果却是付菱青努力五年的十几倍。
付菱青知道自己太过心急,看到希望,便迫切的想要全权抓住,以为早餐有钟远萤在,付烬能接受改变。
这次付烬看见清蒸排骨,却没有吃,他慢慢收声,胸膛起伏渐小,气息平稳之后视线转向角落里蹲着的钟远萤。
他跑到钟远萤面前,也蹲下来。
一阵轻风吹来,远处的花草摇曳,树叶簌簌作响,以大片青绿为背景,阳光穿过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