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窗,在室内落下一幅瑰丽的水彩画。
付烬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钟远萤低头看视频,没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躁郁厌世,只问道:“醒了,有什么想吃的?”
“西瓜。”他神色惺忪,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一般,有种高级的质感。
“西瓜?”钟远萤以为他渴,先给他倒杯温水,接着上网查发高烧能不能吃西瓜的问题。
好嘛,查了跟没查一样,有的说能,有的说西瓜属于寒凉食物,吃多不利于恢复。
“你现在还不能吃西瓜,”保险起见,钟远萤给出新选项,“不过我可以给你煮冰糖雪梨。”
付烬一口答应。
“你家没有梨子,我现在去买。”钟远萤拿起外套和包要往外走。
他倏然沉沉地说:“别走。”
钟远萤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
付烬掀开被子坐起来,状似无意地说:“还没到晚上。”
钟远萤一愣,她确实说要照看他到晚上,但她这只是去超市买俩梨子。
“我叫人买。”不知道付烬从哪里拿出的手机,他摁下电源键开机,立即有一通电话拨进来。
“祖宗!你死没死啊!!!真是操了,一天刺激我的心跳,告诉你,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跟你殉情的!!!”
钟远萤:“......”
如果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男人的声音,这么声情并茂声嘶力竭,她还以为付烬是辜负了哪家姑娘的负心汉。
电话那头明显积怨已久,这电话一通,像洪水有个泄洪口,什么话都噼里啪啦往外倒:“你药不吃,病不看,电话不接,门也不开,怕你尸体都凉透,我差点报警。”
付烬明显不耐,轻啧了声,那头立刻消音片刻,而后才直切重点:“今天我处理一堆事,出版社那——”
徐子束话还没说完被付烬冷声打断:“十五分钟内。”
徐子束话头一顿,一头雾水地问:“什么?”
“买俩梨来。”付烬又说。
徐子束:“..........”
他那个操字还没脱而出,付烬挂了电话。
付烬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钟远萤,“还要买什么。”
钟远萤有点欲言又止:“还有冰糖。”
十五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
徐子束提着一袋梨和一袋冰糖,一脸操蛋地杵在门口,待看到来开门的钟远萤,仅仅只愣了一秒,瞬间切换成温柔微笑。
钟远萤看着眼前长得稳重又文质彬彬的男人,难以和刚才电话里的他挂钩,也笑了笑说:“交给我吧。”
徐子束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麻烦你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看到钟远萤身后那道冰冷警告的目光,当即知趣且主动地握着门把,把自己关在门外。
徐子束坐上车,降下车窗玻璃,看了眼洋房,乐了起来:“哎呀,这祖宗的克星可终于到了。”
——
晚上这顿饭菜,钟远萤不敢做得太多,严格估摸两个人的饭量。
谁知他大少爷的性子突然觉醒,挑挑拣拣的:“排骨炖老了,茄子好多油,土豆切太厚。”
钟远萤磨了磨后槽牙,挂出假笑:“我来解决。”
结果钟远萤自己给吃撑,她撂下筷子,付烬看了她一眼,才提起筷子把剩下的菜吃完。
钟远萤把餐桌收拾好,开始做冰糖雪梨,做法其实很简单,她又再简化过,变成把梨子去皮,切成小块,和冰糖一起放入水中煮沸就成。
只是付烬太捧场,靠着流理台,看她的制作过程,他的神情就给人一种她正在做满汉全席的感觉,搞得她差点想洒两把葱花下去注入灵魂。
锅里的温度渐渐升高,蒸腾出雾气,朦胧模糊地飘散在两人之间。
“你站远点。”付烬懒腔懒调地说。
他哪怕还生着病,精神不太好,但矜贵气质犹在,甚至把那一身居家服都衬出一种高级感。
书香豪门用教养和金钱堆出来的小少爷,渗透到骨子里的矜贵和倨傲。
然而——
钟远萤不明所以地退远些,便看见这位少爷此刻伸出手指勾起那袋冰糖,另一只手的食指并中指夹起一块冰糖,看也没看,懒洋洋一抛,那颗冰糖“咕噜”一声落入锅里。
“......”哦,又要加糖。
糖尿病一级警告。
见他又挑了颗冰糖,那颗冰糖像折射碎光的晶石在他的指间滚动,配合他漫不经心的动作,一颗颗划出完美弧线,落入锅的正中央。
莫名有种松懒散漫的美感。
“最后一颗,不能再加了。”钟远萤扯过那袋冰糖,放到一边。
付烬把手上这颗随意抛进锅里,便没再搞小动作,安安静静地等着。
“有点烫,你慢点。”
钟远萤给付烬装了碗冰糖雪梨,瞧着他拿小白勺,长睫微低,小口小口喝着糖水,莫名显得有些乖。
等付烬吃完,钟远萤又拿出体温针给他测体温。
好在他由高烧转低烧,有好转的征兆,钟远萤稍稍松口气:“晚点你再吃一次药,明天应该能好上不少,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付烬:“我送你。”
钟远萤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还生着病。”
“我叫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地铁很方便。”
付烬沉默下来,而后点了点头。
钟远萤起身套上外套,拿起包,走到玄关处换好鞋,在转身的瞬间,看见他一个人坐在空荡又安静到可怕的客厅里,窗边溢满漆幽的夜色。
他两手搭在膝盖上,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消沉。
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让人心头一揪。
钟远萤摇了摇头,甩掉这个出现得莫名其妙的想法。
只是她没有料想到,下了地铁走出固定出口之后,有个人影一直跟在她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候:
钟远萤想出门去玩,却被钟历高要求把付烬哄睡觉再说。
她来到付烬房间,说:“乘法口诀我只念三次,你还睡不着,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付烬奶声奶气地说:“我会睡着的。”
钟远萤:“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第三遍念完,付烬抱着枕头乖乖闭眼不动了。
直到钟远萤出门,他睁开眼,搬张小凳子到窗边,踮起脚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保持这个姿势,看到暮色降临,她穿着碎花裙踩着霞光回家。
他才把凳子挪回原处,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
“付烬呢?”她问张姨。
张姨:“他难得睡了好觉,一下午安安静静没出来。”
钟远萤打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