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
寂静深夜,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女孩抱膝缩成一团,弱小的肩膀不停颤抖着。男人坐在她的斜对面,面无表情,没有一句安慰,却也不曾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
苏妙言哭痛快了,揉揉眼睛抬起一点点头,瓮声瓮气地问:“我是不是有些矫情了?”
傅赢川眸光微变,似乎是从某种思绪或记忆中抽离出来,表情有一瞬无措的迷茫。
“没有。”
他重新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却发现咖啡早已经凉透。
“事情发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傅赢川继续道,“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困扰自己。”
苏妙言懂这道理,可却又管不住自己去想要是当时她叫人了,或许Lily也就不会出事,大家都还一如往常。
“那你觉得我有责任吗?”她问。
傅赢川放下咖啡杯,交握的双手随意放在腿上,回答:“有。”
苏妙言背后一凉。
“但不是每个人都要扛起突来的责任。”他又说,“特别是未知的责任。”
未知的责任……
苏妙言不太明白这话,可男人这时起身,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某处,有些指代不明地说:“这事需要自己想通,否则,只能困着。”
她听得更加迷糊,也站了起来,轻声问:“你也有心事吗?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说说。”
男人看向她,淡漠的眸光深邃却也空洞。
苏妙言意识到自己有窥探隐私的嫌疑,立刻解释:“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所以我想着……我也可以做个倾听者的。我不是要打听你什么!你千万别误会。”
女孩虽尽力克制自己的手足无措,但她的眼睛太干净,早把内心的胆怯和紧张出卖的明明白白。
傅赢川忽而转过身面冲她,她一怔,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见了,上前一步。
“……”
这是干嘛呀。
苏妙言继续后退,男人继续上前。
她小腿撞在椅子上,没了退路,可男人还在往她身边走,高大的身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她给笼罩住。
“我错了。”苏妙言缩着脖子说,“您别生气。”
“嗯?”
“……”
嗯什么嗯,她只是很自然地关心了他一下而已,不愿意说就不说呗,这样吓唬谁呢。
“我真不是要故意打听您什么。”
傅赢川终于停下脚步。
两人之间隔着的落地灯洒下一束光,光线一分为二,一半照在女孩的脚面上,一半照在男人的脚面上,看起相互融合又泾渭分明。
“你怕我。”
苏妙言心头一颤,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躲什么?”
“……”
冰山压顶压力大啊。
傅赢川作势再上前,她兔子傍地似的往后蹿,结果被椅子腿儿绊了下,咣当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下一秒,男人的双手按住椅子两端的扶手,弯腰将人锁在了自己与椅子之间。
☆、二十四支许愿曲
女孩眼睛睁得滚圆, 受惊的模样清晰投映在男人琥珀色的瞳孔中。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忘了这双宛如琉璃的眼眸其实是充满侵略性和掠夺性的狼眼。每次望着时,都傻呵呵地往这股漩涡里扑, 也不怕被淹死。
“说了不许叫您, 为什么刚才又叫?”男人语调平直, 意味却是质问。
苏妙言攥紧座位边缘, 扑面而来的冷香像是一双手扼住她的喉咙, 让她微颤的双唇怎么都无法张口回答。
男人眯了下眼睛, 危险警号再度加强, 又问:“为什么每次都要强迫励昊守规矩?”
还是无法回答。
“为什么撒谎?”
苏妙言心脏突地重跳一下, 这次有了反应, 颤着声音说:“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你说呢?”傅赢川盯着她。
女孩是典型的瓜子脸, 但下巴尖得不突兀, 恰到好处地融合了尖的精致小巧, 又带着圆润的微妙弧度。一双魅惑狡黠的狐狸眼晶亮有神,左眼下的一点泪痣,渲染得这双眼睛更加风情万种。
——祸国的妖精。
傅赢川脑子里冒出这五个字的瞬间,身体发僵。
“我什么时候撒谎了啊?”苏妙言十分纠结这个问题。
傅赢川扣着扶手的双手青筋突起, 连同手臂上的肌肉崩出有力强壮的线条, 再用力一点点,扶手大概就要被捏碎。
“你不怕我。”他吐出这句话,快速直起身背冲女孩呼了口气。
“……”
苏妙言迷茫地眨了眨眼。
昏黄的客厅内,气温相比之前仿佛热了不少。
女孩和男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把彼此对峙成两个雕塑。
苏妙言终于纳过闷来。
他指的撒谎是她说自己不怕他, 可实际她的表现没有一处能体现出来她不怕——她不仅怕,而且怕的要死。
可傅赢川这样的气场没几个人是不怕的吧?他干什么突然咄咄逼人要她承认呢。
苏妙言有点儿小委屈。
可转念之间,她豁的想到另一种可能:他是不是不想她害怕他呀?
心脏顿时被注入一剂强心针,又活蹦乱跳地继续狂舞起来……而这小小的心思一旦被勾起就会越描越美好,她摸摸下嘴角,咧得正欢,想收都收不住。
“时间不早了。”
苏妙言歘地收回手,蹭一声站起来,忙道:“是啊,都这么晚了。您快点儿……”
“最后一次。”傅赢川转过头,表情冰冷,“别再叫您。”
她心中冒起的粉红泡泡翩翩起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保证:“一定不叫了。你也早休息,工作别……”
“如果你实在叫不惯,也可以随孟阮那样叫。”
砰!
粉红泡泡破裂。
傅赢川俯身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淡漠的视线扫过女孩喝过的牛奶杯,像是怕她听不懂似地继续补充:“你愿意,可以一直把我当做哥哥。”
哥哥,哥哥。
这两个字是奔涌的冰水从苏妙言头上浇到脚底,浑身凉透,凉到心都跟着冻住。
“嗯。”她点了下头,嘴角的笑意还在,却已经失去了本该有的活力,“我先回房间了,打扰了。”说完,快步离开。
关门声传来,傅赢川莫名松口气。
他站在原地不动,握着杯把的手反复搓碾、反复搓碾……最终,还是去厨房打开了冰箱。
拿出存放的冰水,男人倒了整整一杯,一口气灌进胃里浇灭了那股邪火。
***
周一,假前最后一次返校。
学生们领了寒假作业和成绩单,一边抱怨又一边欢喜,反正成绩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