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秦人一向以“恩义孝道”闻名于外,与此事上,称慕大司马是我萧荀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如今安国灭国,慕家全族倾覆,慕大司马唯一的独子有幸存活一世,受过慕家恩惠的我,纵然知道慕弘深作恶多端,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慕弘深性命垂危而见死不救,这与道义向违。可我也知诸位为保秦国江山呕心沥血,不愿放过慕弘深这个曾诛杀我秦国人的人。朕不该强人所难,令你们替朕去尽这私人道义,朕的私事朕自己办,与秦国无关,朕现在亲自领兵去救。”
萧荀双臂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朝门外厉喝:“李宏,立马点五百名将士,即刻随朕去齐武山救人。”
李宏哎了一声,立马入内。
“皇上皇上,您息怒,末将这就替您去。”林福将,李福将被萧荀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话激愧疚不已,面红耳赤,这可是他们的皇帝,若皇帝出了什么事,他们便是秦国的罪人。再不敢耍性子急忙跪在地上请命。余下将士立马附和,只一瞬屋内屋外跪倒一片。
“朕心意已决,无需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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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天子要亲自领兵去救“仇敌”的事,一瞬传遍整个大营,此处乃是一座小镇,萧荀救下柳翩翩后,视她身体状况令其随身将士在此休整几日,这才有了追击柳颐等人的短暂宁静光阴,然,此事一出,将士们纷纷沸腾起来,于夜间悄悄整理行囊,准备上路。
柳翩翩闻讯赶来找萧荀时,萧荀已换上铠甲,准备出发。
两人见面先皆是一愣。
李宏立马有眼色的令屋中所有人退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待屋中只剩二人,柳翩翩走到他跟前两步的位置,抿唇艰涩道:“你的伤还没好。”
“我的是小伤,无碍的。”萧荀见她主动来找他,眸底倏然变得明亮,立马上前要去捉她的手,却似想到什么,生生顿住了脚步,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望着她温声道:“况且我方才也答应过你,一定会帮你救出七哥。”
柳翩翩微微苦笑。
是了。
方才两人在屋中时,萧荀问她:要不要原谅他的缺席时,她提出要求,一:帮她从柳颐手里救出七哥。其二:给她两百个兵士,她想要此事过后,带着七哥归隐安国过平静的生活,这两百个兵士便是看家护院所用。
萧荀听到最后一个要求,俊眉微敛失落道:“你还是不愿原谅我吗?”
她当时选择沉默。
萧荀眸底的希翼散去,却勉起笑容没在逼~迫她,许久,只道:“好。”
四年的光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仿佛她和他之间却隔了阴阳,隔了砂砾,蒙着一层朦胧灰色,彼此再不熟稔,柳翩翩望着眼前和自己已有肌肤之亲,却全然陌生的他最终喏喏唇,将那句“救人也不需要你亲自去”的话咽下,只轻声道:“一路小心。”
说罢,仿佛脚下失去了力气,艰难的转身就要离去。
萧荀却忽从她身后抱住她,是那样大力,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般,他低垂着头,贴着她冰凉的耳珠,低声下气的道:“不想送送我吗?”
被他拥入怀里的柳翩翩身形是那样的单薄,可她却依旧挺直了背脊。望着前方,眸中空茫的哑笑:“你不是也没想过和我告别就准备离开吗?”
“我后悔了。”郁闷的嗓音擦着她耳~垂,有些小孩子撒娇要糖吃的意味。
他力排众议去救她七哥,她于情于理应当为他送行,柳翩翩正要答应,萧荀却忽然放开她,转过身扶着她双肩,一手改为将她腮边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眸底深深的盯着她。
柳翩翩亦回望他。
半晌,他眸底细小的希翼幻灭,指尖却蹭下她鼻头轻声安慰:“我会将七哥带回来,将他好好交到你手里。”
她已拒绝了他,他为何还要这样温柔对她,柳翩翩鼻头酸涩,却仰起头冲他笑:“嗯。”
我再选择相信你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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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荀只带了几百人去齐武山,剩余的兵力一直盘踞在小镇,镇上的人只意外他们是上面派来的军队安固边陲之用,并没怎么在意,倒是地方官员如闻到腥味的老鼠一般,悄溜溜的摸了过来想要打探虚实,林副将等人对外严防死守说自己纯属行军路过此地休整,并未任何对付齐国的准备。
然,地方官员依旧半信半疑。只因,最近秦国上下都在传,秦国和齐国马上就要开仗,萧荀更是在齐国边境屯兵几十万云云,其中有知情人士放出小道消息称确有此事,搞的一时间当地原本安居乐业的民众人心惶惶。因此,各位将领急的如无头苍蝇般为了安抚人心,就出了个破注意,将身为萧荀妃子的柳翩翩推出来压制谣言。
“小姐我们这样光天白日的在街上晃荡有用吗?”站在柳翩翩身边的萍儿,警惕的看向街上朝她们看过来的行人,急促的打着手势。
“不一定有用,可对老百姓就一定有用。”
此次柳翩翩出行是林副将的主意,晨间,他卑躬屈膝的对她道:“娘娘只需从军帐里走出来,在小镇街上走一圈再回军帐,当地百姓看到您是军帐里的人,就会以为咱们是普通拖家带口的军户,并非行军打仗的将领,就不会再起疑咱们和齐国快开战的事了。”
柳翩翩望着街道上吆喝的小贩,结伴游玩的少女,郁郁葱葱宽阔的林荫道,和笑着迎来往北的酒楼招待,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这和以往安国一模一样的市井风情,心生感慨。这是个世外桃源,应该远离战乱。
她对朝她看过来的百姓微微笑着点头,侧目对萍儿愧疚道:“是我连累秦国百姓。”
若非她失去记忆被柳颐利用,当做齐国公主送入秦国,那么现在也不会有柳颐用她来挑起齐秦两国战争的由头,令本该幸福安康的百姓再次被战乱吓得惶惶。
“这怎么能怪小姐呢?”萍儿急忙开解她道:“小姐也是受害者。”
可我也是害人者。
柳翩翩叹息,目光瞥到一处,脸色巨变,倏然截断她的话:“柳颐?七哥?”
萍儿也是一愣,急忙朝着她目光看过去,入目是一座两层酒楼,楼上的厢房对外是一排排菱花窗,其中一个菱花窗后空无一人,而窗扇却吱吱轻晃,显然是有人方才曾站在那里过。
萍儿不可置信的打着手势:“小姐,您会不会看错了?七公子还在齐武山等着皇上去救,他人怎么可能在这?”
她还没比划完,柳翩翩猛地挣开她阻拦的手,发疯般朝那间酒楼奔了过去,待闯入屋中,视线定在还正在冒着热气的茶盏上。
“嘶——”的一声马鸣从楼下街道上传过来。
柳翩翩慌忙奔至临后院的窗边,霎时看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