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悄然打量萧旻,有些愣神。
他穿天青缂丝雁衔芦纹直裰,绾发用的也是青玉簪子,面庞如玉,眉眼似画,或是成亲为夫的缘故,那gu子少年涩味渐次消褪,愈发俊朗潇洒起来。
萧旻有一副好皮囊,人也良善,且是满腹锦绣的状元郎,他若对你起意,百般地温言款语,知疼着热,实在没哪个女子逃脱得了。
起码前世里,她被他迷的失魂落魄,至后目睹他又纳妾有了通房、在青楼包养粉头,他说他生来就是风流x子,撵不散挥不去改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了,但他唯独把心留给她,无论怎样胡混,他满心还皆是她。就因这点薄如蝉翼的执念,她骗自己直到死,到死还忽然觉得谁在看她,一瞟眼儿,余光与萧九爷泛冷的视线相碰,忍不住打个寒颤。
她把盏里的茶吃尽,镇定情绪,再站起走至老太太跟前,搭手福了福身:“还要跟老太太说一件喜讯儿。”
“是甚麽?”老太太问。
林婵转而看向萧旻,淡笑道:“旻少爷不打算自己说麽?”
说甚麽?!萧旻愀然变色,让他当众坦承对她的心迹不成?他是很喜欢她,但但她现已嫁给小叔叔,小叔叔可不好招惹,严厉的父亲也在,他哪敢还有,还有徐巧珍,他才刚倚仗徐首辅升了官儿,更况老太太和满堂的婶婶们在,他但得表白便是婶侄乱伦之罪,小叔叔颜面无存,他俩定会受家法惩处,再传扬出去,他便是穷途末路。
她就一点不畏生死,不惧世人流言蜚语?!她一向是最有勇气的。
他脑里还有个声音在回荡,你不是一直在后悔退婚,不死心地试探她情意可还在,如今她坚强而果敢,要你也如是,你怎就怂了呢。
罢!罢!罢!萧旻暗自叹息,他痴活这些年,还没为谁拼过命,阿婵既然想要这样,他成全她就是。
“祖母,我”他开口道:“我和阿”忽听见小叔叔清咳了一声,本能地看过去,但见他面容y沉,不怒而威,心一晃荡,到嘴的话咕咚咽进喉咙里。
萧肃康语气不耐烦,蹙眉训斥:“男子汉大丈夫,想说甚麽就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成何t统!”
萧九爷把茶盏顿在桌面,“呯”的清脆一响,朝林婵慢慢道:“夫人不必强人所难,你想好,就替他说罢!”
林婵称是,暗忖他怎麽不太高兴的样子,却也顾不得,招来绮雯,绮雯扑通双膝跪地。
萧九爷眸光一缩,神情瞬间缓和下来。
萧旻看到绮雯,顿时心如明镜,纵是五味杂陈,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林婵道:“昨晚旻少爷和绮雯两情相悦、成就一双好事。绮雯一早来与我坦承。”命月楼把锦盒子递给秋桂,秋桂捧至老太太跟前打开,是一绢落红帕。
林婵接着说:“旻少爷应诺待母亲寿辰后再提纳妾之事,我却道青春儿女gang插i1iehu0,哪里等待得了,与其遮遮掩掩两相私会,待鼓了肚子不好看,不妨大大方方现于天日,凑合了他(她)们,借母亲寿诞之喜的东风,再凭添这一喜。”
众人皆被这突然闹的一出惊呆了。
李氏浑身僵y,她问萧旻:“这一切可是真的?”
萧旻看向绮雯,绮雯也眼眸水滴滴的在看他,想起昨晚她婉转承欢,曲意逢迎,令他初享男女合欢之快感,实在是销魂夺魄,欲仙欲死。再瞟了瞟脸色苍白的徐巧珍,暗忖又能怎样,梦中他妻妾得逞,她终是会允肯了的。拿定主意,点头道:“所言不虚,我是有意要纳她为妾,还请母亲成全。”
李氏怒极反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
萧肃康听得刺耳,冷冷道:“我们萧家爷们娶妻纳妾衍展子嗣,有何不妥!”又朝萧旻道:“你年近二十,身为萧家嫡长孙,虽已娶妻,更肩人丁兴旺之担,绮雯是由你祖母一手调教而出,样貌品行不输闺阁小姐,你既然喜欢,纳入房中就是!”
李氏被噎的说不出话,半晌叫徐巧珍到跟前来。
徐巧珍此时才醍醐灌顶,面颊血色迅速褪去,陷害林婵未成,却被她反将一军,赔了夫人又折兵。纳绮雯为妾她看管萧旻算是紧了,就怕重蹈覆辙,和上辈子一样。
她自顾利用绮雯对付林婵,哪成想这贱人竟趁其不备勾引了萧旻,她在她眼皮子底下是怎样做到的?!她竟豪无察觉。
徐巧珍只觉手足冰凉,腿软的站不住,一把扶住嫣桔,越想越气,把嫣桔的手面掐出血来也不觉得。
嫣桔忍住痛低声道:“大夫人唤你呢。”
徐巧珍慢腾腾走到李氏面前,叫了声母亲,便不言语了。
李氏道:“旻儿欲纳绮雯为妾,你如何想?莫怕,你若不肯也在情理之中。”
徐巧珍抬眼,扫过一圈,怨毒的看了林婵会儿,即收回视线,平静道:“母亲说甚麽呢!夫君纳妾乃是喜事,我自幼熟读女书,恪守礼范,非嫉妒小量之妇,能有个妹妹与我同居同伴,同说同笑,一起共侍丈夫,这样的好事儿,高兴都不及,哪里会不肯呢!”
又去把绮雯扶起,微笑说:“我之前常去小婶婶处做针黹玩耍,你怎只字不提此事,早说将出来,我也好早些准备着,到底是娶二房,也算大事一件,总要好生c办,岂能草率!”
绮雯连忙道:“姐姐不嫌已是大度,哪里还需c办甚麽!”
徐巧珍不肯:“这怎麽行,你是老太太的心骨肉,小婶婶的得利人,旻少爷的掌中宝,万万马虎不得。”
绮雯不让:“姐姐委实言重,我哪里担待的不起,你勿要折煞我了。”
两人惺惺作态,一来一往个没完,众人笑起来,皆道萧旻好福气,有个贤良的妻,又得娇美的妾。
还是老太太开了口:“倒不用特意c办,就借我寿筵,再多添些菜色另摆几桌,孙媳院里的东厢房原叫匠人粉刷过,还是簇新的,秋桂你带些人去拾掇干净,给绮雯住罢!”秋桂领了命退下。
老太太又把绮雯叫到身边来,从腕上撸下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塞到她的掌心里,低声道:“不管旁人怎麽说,我总信你的。能嫁给萧旻是你的福气,过个一年半载生个一男半女,你就算安定下来了。”
绮雯流下了眼泪,她晓得事已成定局,虽遂了愿,不知怎地,心底却是一片茫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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