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不清时候,她是愿意的。她愿意与青丘山上的哥哥还有堂庭山里的师父缠绵。
她对子巡有感激、有相知,独独没有情爱。
若她早些离去,子巡不会死。可她贪恋他温柔,没有情爱也留下来。这一留,却害死了他。
看她痛哭,刑苍心痛如绞,竟说不出此时此刻与十六年前哪个让他更痛些。
若他早些认清自己心意,她会一直是无忧无虑的殿下,会顺利登仙。
他的骄傲,害她白受欺辱,害她自毁元丹,甚至若不是他,她尽可一直做她的霄霄……虽然懵懂无知,却也快活自在。
刑苍齿间咬出血来,忽然施诀。
痛哭声戛然而止,阿九失去意识,瘫软进他怀抱。
深深看她半晌,刑苍转头对怀英说,“怀英,帮我。”
十六年前,她在青丘问他,是否问过她要不要自己来渡。她说得对,他从未问过。
至少这一次,他要她如愿。
不可信
这一觉,既沉且长,好似百年之久。
阿九缓缓睁开眼,温润男声自身旁响起,“霄霄,喝点水。”
他像早知她会此时醒来,正端茶盏守在一侧。
阿九干渴,却没有接,只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未过头七,子巡还没投胎,仍有机会探查他转生去向。
既然此生累他遭难,她总要保他来生顺遂。
阿九松一口气,急匆匆下床。
怀英知道她挂心什么,拦下人道,“别担心,刘洵很好。”
这话说在她心坎上,阿九脚步定住,忙问,“什么意思,你知道了?可是他来生富贵无忧?”
怀英顿了顿,道,“他还活着,现下正在屋内休养。”
还活着?怎么可能。
脑袋不信,脚却直奔刘洵房间。一推门就见外间榻上躺着个年轻男人,正是刘洵。
他脸色依旧苍白,却不是之前青灰,隐然有血色,胸膛更是完好无损,正随呼吸微微起伏。
阿九欣喜若狂,轻手轻脚靠近,探他鼻息。
感受很久那里空气波动,终于相信他是真的活着。
她又惊又喜,自言自语,“怎么会……”瞄见白色身影正在身侧,忙问,“怀英,可是你救了子巡?”
阿九刚才满心都是刘洵,现下一看,方才发现怀英眼下青黑,脸色也白得不正常。
男人娓娓解释,“霄霄,你可听过招魂术。”
阿九摇头。
她法力深厚,会的法诀却不多。姑姑从未教授,就连最基本的御风诀,都是进了堂庭山与怀英同住才学会的。
“以至纯至阳之物为饵,可引来方圆百里幽魂。这本是种利用幽魂诛仙夺丹的邪术,不过既然能招幽魂,自然也可用来寻回亡人魂魄,使其起死回生。刘洵头七未过,魂魄尚在凡间飘荡,又是冤死之魂,走不出太远。至于肉身,魂魄归位,渡气便可补之。”
阿九直觉意识到什么,平白生出一种恐慌感,惴惴问,“那至纯至阳之物……是什么?”
出口瞬间,已有答案,胸口憋闷。
怀英说,“赤帝龙脉之血。”
阿九呼吸一顿,心脏猛然下坠。
怀英带她进入内室,刘洵床上,正躺着另一个黑衣男人,腕间白布氤出猩红血迹。
剑眉入鬓,薄唇干裂,青白面色叫他看上去不似往日凌冽,唯有了无生机的憔悴。
阿九脚上似有千斤重,短短几步,天荒地老一般遥远漫长。
她说不出自己是何感受,胸间空荡荡的,却又涨得厉害,如同被一团空气塞满。
怀英看她沉寂背影,又看床上男人,忽然羡慕起刑苍来。眸中自嘲一闪而过,道,“天道有法,生死有命。上神也好,凡人也罢,逆天改命皆是强求……”停顿片刻,道出那日情形,“血停魂散,刑苍君需得一直放血,直至找到刘洵。”
阿九一震,不敢想象百里内会有多少幽魂飘荡,而他又要流多久的血。
“他还……”活着吗?喉咙艰涩,再也发不出声音。
“一息尚存,只是不知何时会醒。有可能几月后,也有可能……”
也有可能永远不会。
正如她当年。
怀英脑中恍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与他,竟是这般像。
女子垂眸,日光透过窗纸映着她的脸,映出薄薄金晕,晃着娇艳面容越发沉静。不知多久,她再次抬眼看他,轻声道,“我不就醒了。”
怀英看她许久,“正是。”他忽然闷咳起来,虽极力克制,仍旧溢出几声。
阿九瞥见他袖中皮肤。待人呼吸顺畅,一把攥住他手腕查看。
男人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黑色齿痕,有深有浅。还有几处咬得狠了,皮肉残缺。
阿九眼皮直跳,猛然想起他刚才所说——招魂术是诛仙夺丹的邪术,那么被幽魂围击的二人……
一想便知,他们定是不能反击,因为不知道会不会误杀了刘洵。
他抽回手,风轻云淡道,“如此正好,怀昌既死,总要有个说法。如此便可说是遭人以招魂术伏击,也算证据确凿。怀昌生而仙胎,幽魂自然更喜欢他些。”
“霄霄,刘洵大概三两日便可醒来。刑苍也已修书北泽,说自己寻到一处偏僻宝地闭关修炼,出关之日尚未可知。现下他气息微弱,我又为他施了障眼术,轩辕族人寻不到这里。”他抚她鬓发,轻声道,“怀昌是嫡子,迟迟不归必定引人生疑。既然你醒了,我也该带他回去了。”
虽说有障眼法,但他不能冒险。万一被怀氏族人发现她还活着,必定不会放过她。他必须在他们生疑之前带人回去。
阿九面露忧色,“可是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