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远离了临钟湖畔的麻烦漩涡,郑清与他的朋友们自然很有默契,不再议论这件事了。众人于学府后苑的一处隐蔽草坪间相别,各自离去。
一夜无话。
隔天晌午,辛胖子籍着捡药的名义去临钟湖畔溜达了一圈,这才搞清楚昨晚那起事故发生的原委。
原来,巡逻队的人之所以在临钟湖畔大发雷霆、激出鱼人,是因为他们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书山馆门前被人丢了一大堆鱼人粪便。立在门首两侧的石柱上,还被人用粪歪歪扭扭的涂了几个诡异的符号。
虽然后续查证确认那些符号并无魔力波动,也无确切含义约莫只是有人在发泄不满情绪但这种行为却带来非常糟糕的影响。
当时巡逻队员们众目睽睽,可以清楚看到有明显湿痕从临钟湖里一直延伸到书山馆前。像极了鱼人们拖着沉重脚步行进的痕迹。
再加上最近鱼人与学府之间的龃龉、鱼人与巡逻队之间的矛盾,导致巡逻队里一些年轻气盛的队员怒气中烧,自行在湖岸边集结,要招鱼人们出来对峙。
应召而出的那些鱼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言必称保留地自治权、又要这些年轻巫师交出切实证据,各种不配合,言辞间还颇多讥讽。巡逻队的大部分队员原本就是因为违反校规校纪被处罚的家伙,自然都是些小暴脾气,三言两语下来,冲突自然而然发生了。
“最后呢冲突结果呢”郑清抱着怀里的占卜书,一边按照书中所讲给自己的罫线图增添新的卜算趋势线,一边好奇昨夜那场风波的结果“我记得好多巡逻队的人都被鱼人那条水龙打飞掉了有人受伤吗”
辛胖子忙碌一早上,回来又叭叭讲了一大通,早已口渴难耐。
听到郑清的问题后,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端着小精灵们沏好的绿茶,牛饮了一大杯,这才舒了一口气“受伤被水龙正面冲击,受伤自然是免不了的但那些鱼人也不好受。我听说有一头鱼人身上被巡逻队的魔法染了洗不掉的彩色漆,还有鱼人的鳍被扯坏了。黑灯瞎火的,场面又乱糟糟,谁也说不清是谁先动了手,也说不清谁把谁给伤了。”
“巡逻队那边也不好受。除了被水龙撞飞、断了骨头的那几个家伙,我还听说有些巡逻队员被那些臭烘烘的鱼人熏吐掉了,地上留了一大堆腌臜东西,可把过路的学生恶心坏了”
鱼人身上味道难闻,郑清在入校的第一天就见识过了。
看着胖子眉飞色舞的描述,郑清仿佛见到了湖畔那乱糟糟的场景,顿感胃里一阵翻腾。
“总之,就是一笔糊涂账,对吧。”迪伦的脑袋从棺材边沿缩了回去,瓮声瓮气道。
胖子咕嘟咕嘟喝着茶,耸耸肩,对迪伦的总结表示赞同。
“唉,”萧笑怀里抱着团团,给它梳毛,喟叹一声“历史就喜欢这么跟人开玩笑。阿尔法学院跟九有学院之间矛盾日渐激化,谁也不会料到会从这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激化开来。”
郑清挑了挑眉毛,察觉到萧笑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应该不至于吧,”他犹疑道“只不过是有关鱼人部落的一点私事,怎么会影响到两个学院之间的关系呢就算昨天晚上的那场冲突,也只是学府内部的冲突呐。”
“塞尔维亚的那位候补席猎手在超级猎场里猎杀那头信标妖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巫妖王的巨掌在下一刻撕开了猎场的天幕;同样的,大巫师莱布尼茨1895年在世界巫师大会上讲解他那篇对宇宙线性条件的简要描述论文的时候,也不会想到几十年之后,这篇文章开辟了维度派的盛宴,会成为禁咒的基础。”
萧笑晃着脑袋,转眼就甩出两个实例否定了郑清的犹疑“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你看不到,不代表那些隐秘的、危险的联系不存在。”
博士的话总能引起大家的深度思考,寝室中一时陷入安静之中。
许是梳毛的感觉很舒服,团团懒洋洋的在萧笑怀里抻了抻爪子,惬意的打着呼噜,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引得小精灵们驻翅眺望。
郑清也感觉气氛稍稍有点压抑。
他哗啦啦翻了翻手中的课本,转头看向辛胖子“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身为记者的你,打探一点消息会很快的。”
“因为我要捡药啊”辛胖子怫然不悦,拉长声音抱怨道“天见可怜,那群鱼人在湖边涂抹了太多的黏液,搞得一大片地方都臭烘烘的在学校还没调查清楚事件原委之前,校工委又不好清理那些证据。真是丧心病狂。”
“你真去捡药了”郑清回身,好奇的打量了胖子一下“我以为那只是个借口。”
所谓捡药,与采药性质相仿。只不过采药一般采的是草药,而捡药则捡拾的是虫虿类药物。临钟湖作为学府内生态系统最复杂的区域之一,拥有许多独特的药材,部分手头紧张的学生在向学校提交申请之后,便可以就地取材,以资学业。
“自然不能是假的这是我们做调查的基本原则。”提及这一点的时候,胖子圆润的脸上散发出骄傲的光泽,看上去颇为有趣。
“你去捡的什么药”萧笑对这一点很有些兴趣。
辛胖子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篾编织的虫笼,在舍友们眼前晃了晃。隔着虫笼狭长的缝隙,郑清能够看到里面趴着两只黑黢黢的蝈蝈,正耳鬓厮磨着,似乎黏到了一块儿。
“原配的一对蟋蟀我可是翻了好多石头才找出来这么一对。”他神气活现的炫耀着,仿佛捉到无面怪似的“真正野生的一对儿,不是步行街上那些打小养在一起,强行配对的虫子。李教授说了,那些强行配对的虫子药性太弱,做药引的时候平白降低几分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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