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下午,阳光虽然依旧灿烂,但空气中却已经多了几分消不掉的寒意。
离开步行街涌动的人潮,拐进街旁的一条窄巷中,映入郑清眼帘的,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时见到的郁郁葱葱,而是满地金红交加的落叶了。
巷子依旧很深,也很幽静。只不过原本布满青苔的墙角,在干冷的空气里渐渐褪去了那份潮湿;脚下青石板裂开的缝隙间,也没有了窸窸窣窣的虫鸣。在左侧沉默的高墙与右侧安静的楼宇夹杂下,愈发显露出几分萧瑟,几分寂寥。
年轻的公费生踩着枯叶,一路飞奔,不多时,便来到那座熟悉的黑色大门前。
与第一次来时相比,非正常生命研究所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比之前要整洁干净许多了。
铁门上的锈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细长条的白色门牌上了漆,上面大字间的金箔也重新贴的整整齐齐;悬挂在大门两侧的符板重新请来了两位门神,神荼与郁垒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其间,一脸严肃的看着大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郑清已经很少看到这些门神在墙上打牌了就连郁垒脚边那只金睛白虎都竖着尾巴,龇牙咧嘴的在符板间走来走去,一副忠于职守的模样。
铁门左右青黑色围墙上挂着的爬山虎也被修理的整整齐齐,也许是因为气候比较温和,即便现在已经是初冬了,这些藤蔓植物的叶子还没有落干净,橙色红色黄色,各种颜色不同的叶子挂着青黑色的墙上,反而衬托出一种奇特的生气。
大门没有锁,而是留了一条细缝,倘若不熟悉的人见了,一定以为这座大门是紧闭的。也就是郑清来来往往次数多了,没有被这条细缝糊弄住。
他站在门口,踌躇片刻,把脑袋凑近细缝瞅了一眼。
不出所料,并没有人在门口瞪着他。
年轻的公费生犹豫了几秒钟,最终叹口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箱子。
“一会儿我挨骂,你们需替我说好话”
小精灵们仍旧躺在各自的小床上酣然入睡,对年轻巫师的祈祷毫无反应。郑清撇撇嘴,最终没有再敲门,而是用脚挤了挤,把大门挤的更开了一点,然后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并不是他不讲礼貌,而是来来往往许多次,他与杜泽姆博士也熟悉了许多,知道博士最厌烦那些繁文缛节。而且他也知道,这条门缝原本就是给他留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再敲门制造噪音了。
因为重新上过油的缘故,铁门在打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即便郑清用脚重新把门关上,也没发出多大的动静。
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郑清抱着箱子,走路时不由自主的踮起了脚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他也知道这只是在掩耳盗铃,但有的时候,人总是喜欢欺骗自己。
熟门熟路的走到书房门口,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当然,在一个巫师的家里想看到鬼影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与虚掩的大门不同,书房的门倒是彻底敞开着。
年轻的公费生探头探脑的伸了个脖子进去,恰好与窗边悬挂的鸟笼里,那只黄色小鸟打了个对眼。
小鸟眨了眨眼睛,扑棱了一下翅膀,张开小嘴便欢快的唱起歌来“我有一双小眼睛,我一直能看清,探头探脑在门口把脚步放轻”
郑清心底暗自叫了一声坏事,目光一转,房间里的两个人已经看了过来。
“你今天来的有些晚。”
蒋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反而隐约有种轻松的感觉郑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
“我去找流浪巫师谈了点事情那个老头太墨迹了。”郑清连忙解释了一下自己迟到的原因,同时将怀里抱着的纸箱子放在了杜泽姆博士的书桌上。
在他放下纸箱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瞟见桌子边缘摆放的一个小瓶子,瓶子放在女巫与博士之间,里面是一些半透明的液体。
但当他回过身再看的时候,那个小瓶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一般。
与女巫相比,书房主人的态度就有些冷淡或者说,从郑清出现一直到现在,杜泽姆博士始终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开口与郑清打招呼。
直到郑清放下箱子,博士才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抬起头看了年轻的公费生一眼。
然后他转过脸,看向蒋玉。
“你真的确定了吗要知道,定向转化的风险很高”
“非常确定,先生。”蒋玉非常失礼的打断博士的话,看着窗外,语气非常坚决“这是我的要求我们之前已经谈过许多次了。”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杜泽姆博士看上去有些无奈,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伸出指头抠出自己的眼珠子,丢进旁边的洗眼液中,嘟囔道“如果你奶奶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把我炖了的”
郑清听着两人之间语焉不详的交谈,忽然想起之前蒋玉借阅的那些工具书,眉头一挑,隐约觉察出了什么事情。
但没等他追问,蒋玉便从坤包里摸出一个系了红色缎带的木盒,一把塞到年轻公费生的怀里。
“你在新生赛上拿了第一,我还一直没向你正式表示祝贺呢。”女巫笑眯眯说着,察觉到男生诧异的表情,立刻补充道“这是一份贺仪按照我们的规矩,这种情况下必须送给朋友的。”
郑清拿着木盒,呆了呆,表情有些复杂。
蒋玉口中的我们并不是与他,而是指世家巫师所在的圈子。从这个角度而言,她给郑清一份贺仪,郑清着实难以推却。
“不打开看看吗”女巫看着他捧着礼盒的呆样,忍不住笑着,催促道。
郑清苦笑了一下,扯掉盒子上的缎带,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有一张贺卡。
贺卡下,是一支枪身蓝黑色,枪柄木质,看上去古朴厚重,却又散发出幽幽气息的左轮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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