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惊恐的闭上了眼睛。
一阵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却让他把眼皮黏的更紧了一些。
许久。
当他再次睁开眼,忍不住一阵恍惚。
眼前已经不再是湿意盎然的临钟湖畔。
青烟缭绕、橘光温暖。
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九有学院的院长办公室了。
抹去额头涔涔的冷汗,片刻之间,脑海中那个恐怖的身影就消逝不见,只残留下一只纤细的素手,那只死去的小白猫,还有难以言喻的心悸感觉。
“我看到了”他大叫着,从软皮椅上一跃而起,话到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姚教授坐在书桌后,抱着胳膊,咬着烟斗,脑袋又一次笼罩在翻滚的青烟中。
书桌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穿着灰袍的老校工,正戴着老花镜,耐心的,一页一页翻开郑清的检查报告。
听到年轻巫师的喊叫,两位老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看到了什么”老姚把烟斗从嘴边拿开,温和的问道。
郑清张了张嘴,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忘了”最终,他的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懊恼道“明明刚才还记得清清楚楚,一转眼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只记得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怕。”老校工咬着字眼,用非常洪亮、清晰的声音问道“与学校安全有关吗”
郑清犹豫着,缓缓点点头。
“应该有关,”他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感觉应该与妖魔有关”
老姚忽然发出响亮的咳嗽声,打断了年轻公费生进一步的描述。
“在你确认之前,我觉得应该先把检测结果告诉你。”教授敲着桌子,笑着说道“至于学校安全第一大学哪件安全事故与妖魔没有关系”
老校工花白的眉毛挑了挑,没有说话。
“根据你睡觉后的监测情况,我们有很大把握确认你是一位目击者。”老姚非常干脆的先把结论抖了出来,同时隔着桌子递过来几页文件“准确说,是93的把握。”
软绵绵的纸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缓缓的,平稳的,飘到了郑清面前。
“真是够精确的哈”年轻的公费生嘟囔着,视线落在那几页文件上。
密密麻麻的公式、数据、图形,仿佛潮水一般涌入他的眼睛,无穷无尽。
他很快放弃了搞懂这几页纸的打算。
抬起头,看着老姚鼓励的目光,他试探着问道“还有7的可能性是什么”
“是一些不太好的结果。”旁边的老校工粗声粗气的打断郑清的询问,转头看向老姚,用洪亮的声音问道“需要告诉他吗”
“没可能,没可能。”教授连连摆手。
郑清干笑几声,没有继续追问。
但他很快想到另一个问题。
“什么是”他回忆着教授刚刚的用词,小心的重复了一遍“目击者”
这个问题倒是得到了一番非常详尽的解释。
目击者是一种特殊的卜算能力。
或者说,拥有这种能力的巫师,可以不加训练直接使用某些高深的占卜技巧。
虽然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卜算学已经逐渐摆脱了神秘学的范畴,但这门学问中依然有很多未解之谜令巫师们迷惑不解。
比如卜算视野的区别。
不同的巫师虽然都可以学习同样的占卜技巧,但是他们在占卜时所能看到的画面却不一而同。
只拥有普通视野的巫师,在各种要素齐备的情况下,也可以卜算出模糊的结论,得到诸如大吉或者大凶之类含糊不清的说辞。
巫师世界绝大部分的占卜师都属于这个范畴之内,他们也只能不断练习那些繁杂艰深的占卜技巧,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卜算者。
而拥有特殊视野的巫师则不同。
他们可以看到更清晰的画面、得到更精确的结论。
这些特殊的视野包括龟甲、天眼、水晶球,也包括星象、包括云雾烟气、茶叶的渣滓,甚至还包括梦境。
在漫长的巫术发展中,巫师们给这些不同的视野规划了不同的职业生涯。
比如全知、比如先知,比如观察者、聆听者、或者目击者。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之中能够获取很多卜算的要素。一部分视野隶属梦境的巫师,可以成为目击者。
在他们的梦境中,可以完美追溯某些印象深刻、或者刻骨铭心的事件,完美模拟当时发生的一切场景仿佛他们当时在现场目击了一样。
这也是巫师们为这种特殊天赋起名目击者的最直接的原因。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精神实际上是在跨越时间的长河。
但是就像先知不能随时随地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一样,绝大多数目击者也只能在特定的情况下触摸一些破碎的场景。
“即使只是破碎的场景,也是非常惊人的事实。”
老姚似乎对检测结果非常满意,脸上的皱纹挤到一起,仿佛一朵巨大的菊花“很多目击者都会被安全调查局招募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有成为一个优秀警探的潜质。”
“资深目击者的梦境,甚至可以作为巫师最高法院的呈堂证供。”一旁的老校工不失时机的补充了一句,同时递给郑清一份表格。
“这是什么”年轻的公费生迷糊糊的接过那张纸。
“第一大学特殊天赋登记表格。”老校工一板一眼的念出表格抬头的名字,点着头,说道“顾名思义但凡属于特殊天赋的学生,在学校都会进行一个等级注册。”
“这既是对巫师世界的负责,毕竟拥有这些能力的巫师都是巫师世界的宝贵财富。”老姚也在旁边解释道“还是对学生们的负责。”
“只有第一大学才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资源,为你们发掘这些天赋背后的隐秘。”
郑清连连点头。
从灰布袋里摸出自己的毛笔,舔了舔。
“上面的信息都要填吗”他看着表格上有无成人经验的选项,一脸蛋疼。
“打星号的,是必填。其他选填就好。”
年轻的公费生重重松了一口气,笔尖立刻略过了那个诡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