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暗红色的高大门槛,首先映入马修卡伦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户紧闭着,血红色的天鹅绒窗帘被金色的弯钩收挂在两侧,看上去仿佛女子及笄的长发,温婉动人。
透过明亮的窗户,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沉默森林,近处是熙熙攘攘的贝塔镇步行街。俯仰之间,动静相宜,令人迷醉。
落地窗两侧洁白的石壁上悬挂着两幅巨大的肖像。
左侧的男人向右,斜坐在一张宽大的高背方椅中,仿佛在俯瞰整个世界。
椅背的顶部是一副形状模糊的雕塑,看上去像一颗眼睛;男人头带暗红色圆筒小帽,上半身围在深红色的细绒披肩中,下半身掩盖在一片深沉的阴影里;他的两条胳膊规规矩矩放在椅臂上,左手按着一本厚厚的硬壳大书,右手自然下垂,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戒指上有一颗硕大的宝石,宝石看不清颜色,只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沧桑感被束缚在里面。
右侧的男人向左,嘲讽的看向左上方的天空,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冰冷瘆人。
他带着金色蜷曲的假发,向左右披散着,露出光洁的、高高的额头。脸色苍白,胸前露出一截同样苍白的花皱领衬衫,衣领上绣了金色的花纹,看上去似乎是一段古老的咒语。他脚蹬锃亮的皮鞋,穿着长筒袜与紧身马裤,一手扶着腰间的长剑,一手抓着一盏高脚木杯,杯口朝下,杯中鲜红的液体欲落还休。
马修卡伦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先毕恭毕敬的向两幅肖像行礼。
左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是月下贵族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族长,托尼j布莱克;他左手按着的厚重大书是吸血鬼世界最古老的规则月下法典。
右侧手扶宝剑的男人则是振兴当代卡伦家族的族长,吸血鬼中的传奇,约翰休卡伦,他随意抓在右手的木杯就是血族最神圣的圣杯,传说中盛放了始祖原血的容器。
两幅肖像对于这位后辈的礼节视若不见,目光中不见一丝波动。这让马修愈发敬仰似乎唯有这样,才能与他们那尊贵的身份相匹配。
他躬着身子,一动不动,等候肖像训话。
“如果你在等这两个老不死的发话,那就可以站直身子了。”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休息室的宁静,笑道“这是凡人们作的油画,并不是魔法画匠的作品,他们不是两个老头子的影子,只不过是一些堆砌的油彩。”
马修卡伦惊讶的站直了身子,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两幅画。
栩栩如生的目光,活灵活现的表情,几乎与真人一样。
但肖像中又没有一丝魔力波动,真的只是两幅油画。
“能够定格这一刹那的灿烂真是令人惋惜的天赋。”马修喃喃着,目光中充满不忍。
在他看来,画出这幅画的人拥有令巫师都为之赞叹的天赋,但这点天赋又出现在脆弱的凡人身上,令人扼腕叹息。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感叹一下我这两幅画”那个清亮的声音重新开口,调侃道。
马修卡伦终于反应过来。
能够在这间休息室里随意开口的,只可能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自己那位久负盛名的堂兄,弗里德曼布莱克卡伦。
马修抬起头,飞快的扫了一眼。
在他身前不远处,那扇高大的落地窗前,有一张宽大的枣红色木桌。
书桌上摆满了厚重的魔法书籍、各种精巧的魔法仪器,还有一台计时用的沙漏在欢快的翻着跟斗。
桌旁摆着一把厚实的扶手椅,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懒洋洋的躺在扶手椅上轻微的晃着。他的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不时探到旁边的果盘里拿颗果子。
此刻,屋子的主人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露出铂金色的头发与一双淡蓝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恰好与马修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马修飞快的垂下脑袋。
“非常荣幸与您见面,弗里德曼爵士。”马修一手抚在胸前,身子僵硬的行礼,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我谨代表安格列卡伦伯爵与琳赛奥布莱恩卡伦伯爵夫人,向您表示问候,祝您日安。”
安格列卡伦是马修的父亲大人,琳赛奥布莱恩卡伦伯爵夫人是马修的母亲。
对于这些古板的纯血吸血鬼贵族,你不能指望它们僵化的脑子里除了这些繁琐的礼仪还有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
听到客人的问候声,屋子的主人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走到马修身前。
“父祖在上,希望一切安好。”屋子的主人,弗里德曼爵士站起身来,握住马修的手,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窗外的阳光,在这个宽敞的客厅里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看到你,我不由想起去年在巴德明顿参加冬狩的情景了。一切仿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是的,爵士。”马修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拥抱,激动的脸色都有些涨红了这在吸血鬼身上可是很少见的“您在伍斯特洛奇击杀的那只妖狐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你在第一大学呆上几年,相信能惊掉家里更多老古董的眼珠子。”爵士说着与他身份不相匹配的俏皮话,有些烦恼的骚了搔自己的铂金头发,抱怨道“啊,这些呆板的家伙,客人来了也不会主动招待回头还得送到炼金研究所改装一下。”
马修吃惊的抬起头。
“请您见谅,卡伦堂弟,我不希望你在谈话前感到我有所失礼。”弗里德曼爵士抱歉的看了自己的堂弟一眼“屋子有点小,仆人也不够专业”
“在第一大学这个严苛的地方,想要凑出一个宽敞的客厅与几位教养良好的仆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客厅,当你处于第一大学强大的禁制中,很少有人能使用出高超的空间魔法技巧。”
“而且,学校规矩太多,不允许我们带自己的仆人,所以只好用这些人偶来凑上。”
马修露出恍然的神色,连连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一位仆人端来高颈玻璃瓶与两支勃艮第杯,瓶子里装着鲜红色的粘稠液体。
另一位仆人搬来一把饰有徽章的高背椅,同时接过马修递来的外套,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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