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荣骄和杜若的大字报,在公告栏贴了不少天。
两人没少到宣传科求情,特别是杜若,没少顶着她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去宣传科办公室使水磨工夫。
但宣传科始终没松口,直到约定的公示时间结束,才撤下大字报。
期间每天被异样的眼光包围,乔荣骄和杜若自觉丢了大脸,从此都避着尽欢走,医院其他人,对尽欢也更加忌惮。
撇开尽欢用实力挣来的江湖地位不谈,那张能给熊猫点外卖的嘴,也是惹不起。
只要稍微还有点理智,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就连那些关于她的流言绯闻都消停不少。
后来各科轮转,其他科室更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但尽欢挺满意。
别的科室工作强度比急诊科低,不仅夜班少了,一周竟然能捞到半天到一天的轮休。
可她师父齐寅桐没给她休息的机会,勒令她一周至少去三零五汇报一次情况。
一到三零五就跑不脱,齐寅桐总能找到让她加班的理由。
开会诊会议带着她,能和齐寅桐会诊的医生,不说全是顶尖技术大牛,与会人员不是水平寻常的小人物。
这样的会诊,旁听名额在三零五能抢破头,尽欢要是敢说不去,齐寅桐估计真会拿竹板子打死她。
齐寅桐坐诊,会让尽欢先号脉问诊,然后自己再看诊一遍,最后还要分析讨论脉案药方。
手把手教学还带随堂测验,亲徒弟待遇没跑了。
出诊还不如坐诊呢,徒弟待遇立马下降到药童,任劳任怨背药箱,有时候还得兼职司机,骑车载着齐寅桐出去看诊。
所以这天尽欢就顶着大太阳,背着药箱跟在齐寅桐屁股后头去了园子里。
老首长一见到尽欢就打趣:“猴丫头今天怎么蔫吧了啊?不见你上窜下跳,我还真不习惯!”
“放假被我抓过来当助手,这会儿心里指定不知道怎么骂我呢。”齐寅桐笑着回话。
“我哪有?”尽欢撇嘴,“老首长,您评评理,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师父让我加班,我也不说啥了,但饭也不让我吃完,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首长可不信这个说辞,“想蹭饭就直说,哪次来了少你吃喝了,不然你这这个猴丫头,还不得把房顶给我捅个窟窿?”
“嘿嘿,被发现了,就知道瞒不了您,”尽欢打蛇随棍上,“我可馋韩师傅的回锅肉了。”
老首长一点也不意外尽欢的顺杆爬,还很高兴吩咐:“小王,去食堂让韩师傅晚饭做回锅肉,再加一碟臭豆腐!”
“多要点主食哦,”尽欢完全不知道客气是何物,“我得趁机把我中午少吃的补回来。”
“老首长,你看这孩子真是,说到吃把正事儿都给耽误了,”齐寅桐恨铁不成钢:“小王说您最近老睡不好,一会儿不妨让小鱼儿给你针灸?”
“他们就是大惊小怪,人老了觉都少,睡不着我正好可以看看书,”老首长对失眠不以为意,“猴丫头这么快就能针灸了,看来深得你的真传。”
齐寅桐也不谦虚,“要是勤奋点,她早就出师了,就是贪玩惫懒,非要让我放眼前盯着,拿鞭子催着才肯上进。
不过她针灸技术您可以放心,这孩子从小习武,经络穴位拿捏上极有天赋,有些人行医三五十年,针灸不一定有她到位。”
“行,让她试试,”老首长转头对尽欢说道:“我就知道让你来首都准错不了!”
尽欢点头:“我就是那孙猴子,也翻不出您这个如来佛的掌心嘛!”
“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啊!”老首长高兴拍尽欢肩膀。
肩膀上的手掌动作滞后又轻飘,昭示着主人的身体状况。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任何人都逃不过岁月摧残,眼前这位也一样。
尽欢心里泛着酸涩,脸上却绷住不露情绪,挺胸抬头立正,啪地敬了个礼,“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长了本事还是猴丫头,照样是个泼皮!”老首长嘴角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
齐寅桐也跟着笑,笑口常开心情愉快,对身体有利无害嘛。
小王和张秘也高兴,他们其实都希望尽欢能多来,一点不怕尽欢闹腾。
都知道老首长喜欢孩子,尤其喜欢调皮孩子。
尽欢这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孩子了,但尽欢胆子大性子熊啊,完全没有一点别人面对老首长小心翼翼和诚惶诚恐。
就像个来探望长辈的小辈,撒娇耍赖信手拈来,简直不要太自在。
每次她一来,都能逗得老首长开怀,时间合适留饭的话,有她陪着老首长还能多吃半碗饭。
关键是尽欢有分寸,蹭吃蹭喝蹭泳池理直气壮,却从不提过分要求,更没有仗着老首长的青眼恃宠生骄,对园子里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更没在外面扯着旗号高调行事。
能讨喜还不惹麻烦的尽欢,老首长喜欢见,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欢迎。
欢迎归欢迎,但让尽欢给老首长扎针,就算有齐寅桐担保,他们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踏实。
小王偷偷打电话,多叫了两个保健医生,美名其曰斟酌处方,实际上就是监督,就怕齐寅桐尽欢师徒
等齐寅桐号了脉开了药后,尽欢就开始给老首长施针。
下针不是一根根慢慢来,直接手指飞针,速度快得目不暇接。
捻转提插的手法,也非常娴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穴位全过一遍之后,只见她指甲轻弹脖颈处的一根针,头上和背上的金针集体震颤,甚至发出持续的嗡鸣。
小王惊讶得长大了嘴巴,针灸他没少见,但能发声的针灸,他别说见过,听也没听过。
三个负责监督的保健医生叹为观止,啧啧称奇的同时,心里更羡慕齐寅桐。
有尽欢这样的徒弟还愁啥,照着这手针灸的水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必然结果,安心等着徒弟挣脸面就行。
哪像他们,别说后继有人,徒弟不作妖贴他们的大字报检举,他们就要谢天谢地了。
齐寅桐可不知道这些丰富的内心戏,盯着尽欢下针的同时,还时不时询问老首长的感受。
身上的感觉从微微刺痛到酸胀再到绵软,老首长语速越来越慢,后来竟然打着鼾睡着了,直到扎完收针都没醒。
齐寅桐下午还个重要的术前会诊必须出席,很放心地把尽欢留下,观察老首长后续情况,然后就一个人走了。
午觉老首长将近四小时,尽欢不能离开,无聊到蹲在院子里的花坛前数蚂蚁。
“老首长午觉睡得好吗,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尽欢听到动静连忙站起来。
“睡得很踏实,我现在脑袋好像轻了两斤,脖子也活泛了,你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老首长不吝夸奖。
“我师父天天拿打手板威胁,再没点长进的话,我这双手早就不保啦。”尽欢晃着两只白生生的爪子。
老首长一手叉腰一手虚点尽欢,“你这猴精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憋着坏招,说吧,又想干啥?”
小王也凑趣吐槽:“依我看呀就是馋的,老首长您瞧,她把您种的黄瓜藤揪秃啦!”
“叶子秃了不影响嘛,”尽欢拒不承认搞破坏,“老首长您这种菜的水平不咋样,黄瓜秧没选好,这开的都全是谎花,摘花吃吃还行,结黄瓜肯定是没戏了!”
老首长当即大笑,“小王,就你还敢打这丫头的小报告,没见她连我错处的都敢挑嘛,端饭去吧,堵住她的嘴,省得她放刁。”
小王火烧屁股跑了,好像真的很怕尽欢耍浑一样。
尽欢默默为自己的形象点了个蜡,不过她对形象的隐忧,很快在回锅肉和臭豆腐的面前烟消云散。
干饭人尽欢兼职吃播,吃相那个一个欢实,还真带动老首长多吃了一碗饭。
吃饱喝足在院子里消食,尽欢又瞄上墙根的菜地。
“哎~小徐……”小王来不及喊完,梢硕果仅存的一个红番茄已经落入魔掌。
胡乱在衣服上蹭两下,直接上嘴就咬,酸甜的汁液在口腔里爆开,滋味着实不错。
“老首长,小王同志种菜水平也比您强,鉴定完毕!”说完叼着就跳上自行车就跑,“今晚我要值班,我先走啦,首长再见!”
“慢点跑,这猴急的,”老首长故意逗尽欢:“要是把番茄掉了,我这菜地里可再找不出第二个熟的!”
“等几天就熟了,到时候我还来!”尽欢拿下嘴里的半个番茄,示威一样扬了扬。
对于这明晃晃的无赖行为,老首长哈哈大笑。
小王无言以对,还沉浸在心疼中,番茄好不容易熟一个,本来准备给老首长炒菜尝鲜,结果半路杀出个猴丫头说摘就给摘了。
突然一个东西,嗖一下飞过来,小王条件反射挡在老首长身前,一把接住不明飞行物。
“瞧你这心疼劲儿,用这个赔你的番茄,可别给老首长吃啊,这个跟药性相冲!”尽欢扔桃肉干还回头冲小王喊话。
几个正要进门的人和她擦肩而过,见如此胆大的言行纷纷侧目,老首长却满面笑容语带亲近,就更好奇尽欢的来历。
尤其是其中那个青年,好奇之下还多方打听,最后惹出事来啼笑皆非。
尽欢可不知道这些,她又恢复了忙碌的节奏,她周一就轮转到妇产科。
妇产科和急诊科,忙起来是半斤八两,最近入院的孕产妇一多,妇产科人手就不足,刚轮转过来的尽欢有技术也又经验,不可能闲置不用。
尽欢忙得没一点空闲,当然也没空去园子里,没吃上老首长花坛里的第二个番茄,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既定节奏,也牵动无数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