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孔雀派去旧宅的影仆驾着马车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封用孔雀翎钉在大门上的书信。
收到信的时候,青木和白孔雀正在清晨的院子里吹着微微的晨风喝早茶。白孔雀展开信看了两三眼,便将手一握,把信化在了一团白光里,随风吹散。
“上头说了什么?”青木想要偷瞄却并没有瞄到,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
“没什么。”白孔雀眸光微闪,捞起袖子替她斟茶,“不过还是昨天的事情罢了。他们要找我去裁黍月祭祀礼时用的衣服,结果没有找到我。”
说罢他将茶壶放至一旁,青木看着,觉得他还是有些心事。
白孔雀又随手帮她夹着汤包,夹完后自己却放了筷子,轻轻托腮看着青木,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啦?看我做什么?”青木被他看得古怪,吃了两口之后终于问了出来。
白孔雀深红的眸子略有心事般地眨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要去一趟宫楼,木木是想跟我一起去,还是……”
“我想跟你一起去!”青木想也没想地抢话道。
“也好,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白孔雀仍然盯着青木道,却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怎么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告诉我?”青木也托着腮看了回去,希望白孔雀能把心事告诉她。
白孔雀伸手去整理她额前的碎发,十分勉强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木木。”
“那……我遮着脸,或者你再用法术帮我易容?”青木想也没想地提议道。
白孔雀摇了摇头,待她吃完后又给她夹了一只汤包,将醋碟推至她面前,才缓缓道:“宫楼外有法术做的屏障,用了术法是进不去的。也罢,总之你要乖乖地一直跟在我旁边。有我在,木木不用过藏着掖着的生活。”
白孔雀以前体质脆弱,虽然他天资卓越,但是孔雀的身体好比是盛法力的容器,以前他连说句话都会磨伤自己的喉咙,身体自然承接不了多少法力,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顾虑了,应该能保护好青木的。
这天,青木的日历上划到了六月十七号,两人一起坐上马车,由影仆驾着车,赶去宫楼。
对于这座这几天来,一直只能在远处远远眺望的楼宇,青木又是好奇,又想避讳。
都不用直觉告诉她,她也能察觉出这地方对白孔雀的敌意,尤其是她再见过那只目中无人的,叫璃清的孔雀之后。
摇摇晃晃的马车走了快有一个上午,才终于走到宫楼边上。影仆停下马车后,白孔雀便指挥着他拿出马车后面放的轮椅。白孔雀率先下了车,向青木伸出手,将她抱了下来,然后在青木一头雾水中微微一笑,坐在了轮椅上面。
“劳烦木木推着我走了。”白孔雀冲她笑道。
青木心下会意,白孔雀还是在意那天璃清说的话的。
她突然让白孔雀等一下,煞有介事地从怀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白绢手帕。
“我将脸遮起来怎么样?我们那里,书里都是这么写的。”青木说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给白孔雀看。
白孔雀打量着她笨拙地弄头发的动作,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两个人便这样奇奇怪怪地,待白孔雀双手结印通过结界后,便穿过了宫楼山壁外围的第一层墙。青木忍不住抬头仰望了一下,只觉得宫楼顶同山顶那里雾气磅礴,不知道住在那里的孔雀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白孔雀突然将手伸向后面,搭住了青木握着轮椅椅背的手。青木停下脚步,看向白孔雀。
“木木,你会害怕我吗?”白孔雀突然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
青木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眨了眨,似是不明白白孔雀在说什么。
“啥?”她也问出了声。
白孔雀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抚了抚脸,面容开始变化。
脆弱的皮肤,毛发稀疏的眉骨,妖异的瞳孔,绝望而残忍的笑容,细碎尖利又脆弱的牙齿。
青木的头微微向后仰了仰。
白孔雀口里艳红的舌尖一动一动,嗓音再次变得脆弱而喑哑。
“木木……害不……害怕?”他顿了顿,似乎很急,却只能说的很慢:“若是怕了……我再……变回去。”
“好了你不要说话。”青木心急地握住他的手,并没有被那些细小尖利的指甲划伤。“是障眼法对不对?”她埋在白孔雀耳边轻轻问着。
白孔雀点了点头,青木松了口气,紧接着心疼起来。
“怕什么,我才不怕。”她说罢搂着白孔雀的脸,隔着面纱重重地亲了一口。还是有些害怕的,直怕把那脸上薄薄的皮亲破了。
白孔雀艳红的眼睛有些微微湿润,却没再说什么,只示意青木继续推着他往前走。
“那个璃清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打扮着?”青木见四下无人,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问道。
白孔雀摇了摇头,在她手上写到:“少一事为上。”
青木会意,也没有问他为何通过结界后便可以易容的事情,点了点头推着他过了第二道院墙。
第二道院墙内是长而磅礴的青绿色阶梯,阶梯仿佛是凿开山壁而建,弯曲而上,阶梯两边是层层叠叠的宫楼,环绕着阶梯蜿蜒而上,一直爬向云霄。而山壁上长满了各种嶙峋奇石怪树,各式宫楼隔间便掩映在这些奇石怪树之中,如同神仙的避世之所。
“木木先等一下。”白孔雀沙哑着嗓子开了口。
青木闻声停了下来,只听见台阶上面有些动静,抬头看了过去,是一队四只的孔雀们飞了下来。
孔雀们周身有莹光流转,飞下来之后,便快速停在青木他们面前,变成了侍卫的样子。
领头的侍卫十分客气疏离地向白孔雀行了礼。
“不知道您要带人来,只准备了一顶轿子。”
“无妨……我们两个,一起。”白孔雀并不看向侍卫,只略带喑哑的低声道。
说罢缓缓拉住青木的手,用眼神询问着她。青木冲他点了点头,却觉得四周有目光看向自己,再抬头去看,却发现四个侍卫均在冷冷地打量着她,待她抬起头后,又转向了领头的侍卫那里。
领头的侍卫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在地上放大,便变成了一顶颇为宽敞的轿子。
一个侍卫走上前示意青木让开,青木后退了几步,便看见几个侍卫将白孔雀连人带轮椅推了上去。
“姑娘,也请吧。”领头的侍卫冷冷冲她道。
青木按下了心里的不快,钻入了轿子中。
白孔雀将她拉入怀里搂紧,低低道:“坐稳一些,不要怕。”青木才发现,白孔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回去。
外面冒出了法术的光芒,紧接着,青木听见一声孔雀的清啸,在葱翠的山林之间竟然分外悠扬,接着他们的轿子便被抬着飞了起来。
“他们抬着轿子飞起来了?”青木躲在白孔雀耳边低低问着,白孔雀点了点头。
孔雀们拉着轿子盘旋而上,青木偶尔能从被风吹开的轿帘里瞥见他们华丽的尾羽。
以前她觉得孔雀翎硬硬的,没想到,它们也能被风吹出各种优雅华丽的弧度。
“木木,为什么要盯着别的公孔雀看。”白孔雀掰过了她的脸,柳眉微蹙,红眸里盛满泪光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就是好奇。”青木忙低低地冲他解释着。
白孔雀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两个就突然都因为轿子接触到了地面而晃了一下。接着侍卫们便落了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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