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士凡家中,奴去一瞧,人…人已死,还…还遇见了……”
侍女说至后头,怯怯望着柳云婍,咽了咽口水,眼神面上皆是恐惧,不敢往下说。
柳云婍看了眼侍女,拍了拍她的手,倒不逼迫,转而向萧珩道:“殿下,此事…采绿当夜便与我回禀,我当时想着夜里看不清,说不准采绿是看错了,便吩咐她不准再提,只是昨日听闻殿下要查,思来想去还是理当禀告殿下,只是想请殿下应云婍一个要求。”
柳云婍瞧了瞧采绿,一双水眸泛出莹莹泪光,娇柔嗓音染上了一丝哭腔,道:“若采绿看错,也请殿下看在采绿侍奉云婍多年的份上不要责罚,全当今日不曾听过此事。”
萧珩听得一头雾水,眉头微微拧着,面色看上去十分得疑惑,但仍是对柳云婍温和劝慰道:“我奉父皇之命查陆士凡命案,若采绿去过,那便是人证,不管她瞧见了什么,只管说便是,万不会责罚的。”
而后向采绿道:“你遇见了什么,尽管说与我听。”
采绿一狠心,咬牙把头狠狠磕到青砖地面上,道:“殿下,奴见到了杨女!”
萧珩愣了愣。
“你…确定是杨女?”
“是,”采绿额头贴着砖面,道:“虽是夜间,但是房中有烛光,月色也亮,杨女之身量奴不会认错,且奴去时,正见杨女翻墙而出,如此身手,京都女郎除杨女绝无他人。”
萧珩不语。
柳云婍暗暗打量着萧珩,只见他之俊颜平静如常,又黑又亮的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探不到一丝一毫的情愫,柳云婍心里冷笑,这才是萧珩该有的样子,才是萧珩隐藏在笑容下真实的心思——无情、冷酷、是叫人猜不透的深。
采绿匍匐在地,眼前只看得到青黑的砖,她的头磕在砖上,汗从额际流下,倒流进头发里,友冰又痒,从颈中流下,顺着下颚滚到两腮,滚到眼下,糊了眼睛,又酸又疼。
但她不敢动,她害怕,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成为一块石头才好。
心里这么想着,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颤颤巍巍,好像一身单衣跪在寒冬腊月里。
终于,萧珩闭了闭眼,深深吐息,自嘲般摇头一笑:“自她入宫,我便悉心教导,不求她同安阳一般将我看做兄长,却没想到她……哎!”
柳云婍不由嘴角勾了个笑,很快将之压下,也是愁眉苦脸道:“殿下,云婍自知此事事关重大,若不是殿下查案,断不会将之说出。杨女郎与殿下情谊深厚,想来如此也是有缘由,请殿下与女郎仔细一叙,寻个万全之策。”
萧珩只摇头,道:“不管是何缘由,杀人,便是死罪,何来万全之策?”
柳云婍一惊,轻轻唤了声“啊”,惊艳京都的面庞我满是惊骇之色,眼中却是一片茫然无辜,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柳云婍道:“那……”
萧珩笑道:“婍儿不必担心,此事与你无关,我自会处理。”
柳云婍还想说些什么,萧珩却是不依,萧珩说:“好了,婍儿难得来,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来,我今日得来几样香,都是上品,京都中也唯有你可与我一品,来,随我去。”
萧珩分外高兴,从座上起身,他今日不上朝,也不见客,穿的是常服,一袭宽袖广身月牙白云纹罗就不7袍衬得萧珩更是矜贵清冷,如谪仙一般的高不可攀。
如今这高高在上的人,正高高兴兴对柳云婍笑。
那双眼睛载着盈盈的笑,真真切切。
柳云婍的心,狠狠得揪了揪。
不能信,不要看,柳云婍,便是这个人害的你家破人亡,一命呜呼。
柳云婍又避开了萧珩的目光,面容有些僵硬,还是勉强笑了笑,正欲拒绝,萧珩却是不给机会,已然拉着柳云婍往外走去。
很快,京都传言,东宫失宠,而柳家女郎情深意重心系东宫,与太子情比金坚,二人品香品茶消磨了整整一日。
杨微在家听得忍不住呸了声,这都谁传出来的话,哪哪都是情深意重,这会都情比金坚了,这是找了说书人故意这么说的吧。
虽然传言夸张了些,但总的来说,杨微听的十分满足。
云佳奉命给杨微去打听八卦,几日来零零碎碎拼起来大约是这样一个故事。
京都人人都知道,萧珩这太子靠的不是圣上恩宠。当年受封太子是先皇后的死换来的,前两年行冠礼主东宫,是因为那年大长帝姬扛住了西凉的进攻。前线捷报传来,圣上当即准了礼部给太子行冠礼主东宫的奏请。
如今,太子明面上是奉旨查案,实际上,是圣上偏私昀王,要不然怎么会将监国重担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交托昀王了呢?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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