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晚来春?作者:斯芬克斯猫
当素兰准备好敷眼的物什回到房间时,已不见朱璃芷和春喜的身影。
那厢朱璃芷已经带着春喜,迅速离开了皇宫。
和安门外,西缉事厂衙门前,朱璃芷亮出了沐怀卿的督主腰牌。
昨夜从浴房回到寝殿后,沐怀卿不断同她解释道歉,并妄图用一场燃烧理智的情欲让她忘记悲伤。
可她毫无感觉,从身到心,都只有痛。
黑暗的寝卧里,她被他抱在怀里,填满身体,在喘息与哭泣中,凌乱的衣衫下,她摸到了他的督主腰牌。
此时值守在衙门外的厂卫一愣,他们认得面前这眼盲的是德安公主,也认得此刻公主手上亮出的,是代表着西厂最高权力
的——钦差总督西厂官校办事太监的象牙腰牌。
厂卫们立刻跪地行礼,“属下参见公主、参见督主。”
见厂卫认这腰牌,朱璃芷心中略松,接着便开门见山道:“本宫要见胡海。”
闻言,两名厂卫互看一眼,顿了顿,恭敬回道:“公主请随属下入内。”
很快朱璃芷进入了西厂衙门,见到了当班的三档头汪衍。
汪衍并未阻拦或是疑惑她的到来,也没有奇怪她手中为何有沐怀卿的腰牌。
只见腰牌如见沐怀卿本人,毫不迟疑地带她下了修建在后院地底的西厂私狱。
然而在私狱里,朱璃芷见到的,却是一具盖上白布的尸体。
“胡海已在昨夜畏罪自尽。”
朱璃芷盯着牢内的尸体怔愣许久,发现汪衍似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她时,她立刻转身面向春喜那方,“你同三档头进去看
看,那是不是胡海。”
春喜一个小宫娥哪里见识过私狱和尸体,此时已是面色苍白,颤栗不已。
春喜颤抖着应了朱璃芷的话,小心翼翼地跟着汪衍进入牢房内。
当着春喜和牢房外朱璃芷的面,汪衍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覆盖在尸体头部的白布,春喜见之一声惊叫,下意识捂住了嘴。
待春喜出来时,已是两股战战,脸色比纸还白,只闻她道:“回、回公主,那是胡公公。”
“他是如何死的?”朱璃芷沉声再问。
春喜闭上眼睛,带着哭腔回道:“咬、咬舌,胡公公舌头都没了,满嘴都是血。”
朱璃芷沉默一瞬,转向汪衍怒问,“胡海罪名未定,在你西厂内也已关押一月有余,为何偏偏就在昨夜自尽?!”
然汪衍依旧面无表情地回道:“属下不知。”
朱璃芷闻言怒极而笑,“好一个不知!”
汪衍不再说话,只保持着卑躬之态。
朱璃芷瞳眸收紧,拿他无法,只狠狠一拂袖,“春喜,回宫!”
待春喜扶着朱璃芷一走,汪衍立刻招来一名厂卫,快速低头吩咐了几句。
那厂卫得令亦是面色一紧,接着迅速退下,离开西厂,向皇宫奔去。
朱璃芷离开西厂后,上了来时的马车,亦向皇宫而去。
一路上她沉着脸,神色阴冷无比。
同在车内的春喜却全然不解主子为何来此一行,只苍白着脸,怯声问道:“公主,到底怎么了?您为何要来西厂?”
朱璃芷不语,马车进了和安门后,停在了一处宫墙拐角。
不多时,一个身法敏捷的宫娥出现,只见那宫娥快速走向马车,贴近车窗低道:“公主,西厂出来的人去了景仁宫。”
闻言,朱璃芷闭上眼,压下浑身战栗。
下一瞬,她猛然睁眼,“立刻去景仁宫,还有春喜,你现在和我交换衣服。”
当低调的马车快速驶入宫城,停在距离景仁宫不远的一段宫墙后,朱璃芷挥开春喜欲图搀扶的手,独自走下马车。
“公主,您的眼睛?!”
朱璃芷毫无踉跄的动作令春喜大吃一惊,可她只来得及看见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
顺着宫墙,朱璃芷快速走向景仁宫的大门。
她身后跟着两个人,曲旸、檀玉,亦是万贵妃留给她的四旸四玉中武艺最高者。
此时方过午膳,正是宫人们最为惫懒时。
景仁宫的大门仅有一名内侍守着,转眼就被曲旸闷声拿下,拖至隐蔽处。
入得宫内,凭着些微的印象,朱璃芷并不费力就寻到了王皇后的起居处。
在已无宫人走动的景仁宫后苑,朱璃芷立于一处墙角,冷眼观望。
她看着福宴站在皇后的寝宫门口,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少顷,曲旸和檀玉闪身回来,低声回禀,“公主,钉子都拔了,但是……”
“但是什么?”
曲旸稍是犹豫,“那都是西厂的人。”
闻言,朱璃芷浑身发颤,双唇紧抿,面色苍白。
这时,远处一个内侍匆匆跑来,寻上了守在寝殿外的福宴。
那内侍脚步踉跄,一脸慌张,福宴见之怒拍了一下那人,神情责备。
然那被拍了脑袋的内侍却不敢耽搁丝毫,是立刻上前,附耳低语。
下一刻,只见福宴面色大变,他犹豫一瞬,又小心翼翼地向身后寝殿望了望,终是狠狠皱眉随来人快步离开。
朱璃芷站在不远处,看着无人看守的寝殿大门,还有这空落落的院子,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曾经那些难以拼凑的碎片,无法串联的蛛丝马迹。
她从未设想过的事情,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一张令人窒息的网,在她面前逐渐清晰。
她一步步向寝殿大门走去,脚步极轻,鼻下也屏住了呼吸。
她的耳朵里只有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仿若催命的音符,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推开紧闭的房门,只见袅袅檀香漂浮于低调奢靡的宫室内。Pó18導魧棢祉:POⅠ⑧.℃◎M
鼻尖尽是甜腻的焚香,幽暗的寝宫里帷幕紧闭光线昏暗,如浓稠的黑夜,掩盖着一切。
忽然,一声脆如莺歌的笑啼响起。
隔着重重屏风,那娇笑带喘的声音,让朱璃芷浑身一颤。
那声音是她陌生的,也是她熟悉的。
熟悉于那声音的主人,从来都是位高寂冷,无欲无求,一心向佛。
从来都是端庄淡然,不妒不争,是后宫贤良的典范,一国之后的持重。
然而现在那音却娇如鹂鸟,笑中带嗔。
“你好大的胆子,就这样把胡海办了,你可知胡海是跟在本宫身边多少年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