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桐放下手,弯了下唇角,“诗爷,之前我的情绪是很低落,可是当我那天醒来,看见张妈趴在我的床边睡觉的时候,当今天钱进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他机会杀了律画的时候,当我看到你们一个个为了我唉声叹气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再低落下去了,所以你放心吧,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唐诗流着泪,“你能这么想就好,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害怕,我怕你万一出点什么事,等哪天爷爷醒来的时候,我没办法跟他老人家交代,他一定会怪我,没把他的宝贝孙女照顾好……”
“对不起……”布桐紧紧抱住了她,“是我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
“布小桐,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当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现在梦醒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好。”布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可是你也没必要因为我的事情,跟西临闹分手,这件事情与他无关,我看得出来,西临很在乎你。”
唐诗松开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恢复了一贯的干练冷漠,“桐桐,我实话告诉你,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人,当初接近慕西临,就是因为不放心厉景琛,怕他对布家图谋不轨,所以我才想要借着慕西临住进星月湾,离你更近一些,好方便看着厉景琛。”
“你说什么?”布桐震惊不已,“谁让你这么做的?你怎么可以为了对付厉景琛,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唐诗是打心眼里已经接受了慕西临,才会跟他同居的。
“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你和爷爷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为了你们连死都可以,更别说这么一点小事了,而且我也不后悔,事实证明,我当初的猜测就是对的,厉景琛终究还是辜负了你,可是桐桐,我现在已经不想着怎么去对付他了,我只想你能重新快乐起来,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了,咱们远离他吧,好不好?”
布桐垂下了眼眸,修长卷翘的睫毛轻颤,“现在不是已经远离了吗?”
唐诗低头看着她的左手,“那你为什么不舍得摘下这枚戒指?”
布桐的指尖微微一颤,伸出右手去握住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唇瓣抿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唐诗急忙摸了摸她的手,安抚道,“桐桐,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的,我不说了,你不要不开心,咱们慢慢来。”
布桐点点头,扭头望向了窗外,失神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
厉景琛派人把律画送去了医院,律画现在还不能死。
而且死,真的便宜她了。
“boss,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沈彦一边跟着厉景琛上楼,一边沉重地开口问道。
“你看不见太太的头真的在痛吗?我会尽快拿到律画手里的药,你通知医疗团队做好准备,等我拿到药回来,必须先检查清楚,才能给太太服用。”
“boss,我们不能这样被律画牵着鼻子走,万一又有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
“沈彦,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最让你没办法吗?”厉景琛走进书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缓声道,“是既不怕死又不要脸的人,律画现在就是这种人,我拿这种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我有软肋,而她牢牢抓住了我的软肋,布桐就是我的致命的软肋,无论是之前的鲁明还是现在的药,都足够让她牵住我的鼻子。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就算她不给我药,我也不会再继续跟她周旋下去,我就不信,老天爷真的会对我这么残忍,会把布桐从我身边带走。”
“boss,太太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厉景琛缓缓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嗓音低沉晦涩,“其实那天在办公室,我看见她流了那么多血,就知道孩子一定保不住了,你知道那一刻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突然很想放弃让鲁明给她做手术,我想去赌那30%,就算手术没有成功,我们跟着孩子一起去,也很好,起码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圆。”
沈彦笔直地站在那里,肩膀却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了起来。
“死特别容易,真的,能跟她一起死,我没有遗憾,所以我的私心里,更希望自己可以握着她的手去赌那30%,因为如果布桐知道实情,她也会希望我这么选的,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男人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开口的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当年意外,我救出布桐的时候,爸爸还没死,他撑着一口气,用自己的后背挡住碎了玻璃的车窗,不让泥石流进来把布桐淹没,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毅力支撑着自己的,我只记得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那种因为布桐终于可以得救而如释重负的欣喜。
当时布桐已经昏迷了,头上流了好多血,爸爸认出了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布桐的手交到我手上,他说,没有了父亲,布桐的天就塌了,而爷爷也老了,扛不了太久,只有我能扛起布桐的天,他说他陪伴了女儿十四年,已经很满足了,可同时,他又是那么的遗憾,遗憾不能看着布桐结婚生子,最后他让我答应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布桐好好活下去。
我答应了,他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我永远忘不了他眼底的欣慰和对布桐的不舍,我也知道从那天开始,我肩上肩负着的不仅仅是布桐,还有布家,现在爷爷还没醒,争争还那么小,我对他们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他们都不能失去布桐,所以我不能让布桐冒一点险,布桐如果死了,布家就彻底没了,我拿什么脸去见我的岳父……”
“boss……”沈彦怎么也想不到,boss的肩上会承受着这么多的重担,他只是肤浅地以为,活着比死了强,所以boss才那么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伤害对方,都想让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