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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了。
黑色的线条在天空中浓密恣意地胡乱涂鸦,像包扎伤口的纱布,一层叠着一层,把躲在云层之后的月亮包裹起来,天际阴沉不堪。
丝竹之声静寂地游荡毫无章法,却不显杂乱,反倒是凄凄切切柔情不止,宛如低婉的离别之语,不诉离伤。
音琴就站在那门外仔细聆听着,没有半点想要打断的想法。
她背靠在门上,屋内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映照在门上,而一棠一早就发现,且这个背影是谁他也是一清二楚,只不过他没有勇气打开门,去询问她在这里干什么。
等到门上的身影从门上渐渐淡化,他才敢开门,却是发现那音琴并未走远,正仰头望着那天空中的月亮。
“你怎么来了?”一棠皱着眉头问道。
闻言,音琴想从动摇的目光之中强硬挤出一丝狠意,却是不行,她不敢看向一棠道:“就是走错地方了。”吞吞吐吐地撒了一个谎。
一棠将眉皱得更深,让语气变得冷淡道:“可你刚才一直站在我的门前。”
音琴愣了半晌才接话,神情很是不自然地道:“我、我就是来看看。”
看见她如此模样一棠不禁笑了,俊雅的风度里夹杂着些许的讥讽,道:“来看我?难道现在将我围起来的卫兵不是你的人?”
音琴注视着一棠许久,把平日的高贵倨傲丢得干干净净,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不是我。”然后趁着一棠还未反应过来,便是逃离了这里。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为何她似乎有些面对不了一棠......难道是因为一棠之前说的已经不喜欢她了?
一棠愣愣地站在原地,却是发现刚才音琴站定的地方似乎有一个荷包,他走近将其捡起,却是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这不是我之前拿给她的,为何现在还在?她明明说全部扔掉了的......”
良久,他将视线转向音琴离去的方向,眼泛泪光,当眼泪沿着脸颊滑落的时候,便是一切都明了了。
音琴从用快速的步法从那一棠屋前离开的时候,在路上更是直接奔跑了起来,心痛得难以呼吸。
这一夜,她一直没有入睡,耳边一直想起那夙和的琴声,直到凌晨她才堪堪睡着了一会儿,那琴声一直环绕在她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首曲子有些熟悉,似乎在那里听过。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刚醒的时候,并无异样,但当她走下床的时候,忽的腿脚有些发软,耳边也出现了嗡嗡作响的声音。
可她在走多了几步之后,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刚整理好衣着,打开房门,音倾城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在此时递给了她一张书信。
音琴怔了一会儿才接过书信细细一读,却是发现这笔迹是一棠的,清晰的字迹宛如隔世,此时再看,她心里不禁起伏。
音倾城看见后,很是识相得离开了这里,心里却是为两人松了一口气。
音琴接过信之后,重新回到房间,清晨的阳光一束束地从镂空的窗户照射进来,在房间内布满温暖。
音琴小心翼翼地将信拆开,用手指轻抚,用眼眸细看。
信的题头是吾爱之人亲启,文笔清细如歌,款款而书:顷诵华笺,具悉一切。吾之往矣,汝想来明知,故无所费其笔墨。吾虽另娶他人,而无夫妻之实,吾爱你之心不变。只盼吾与汝可并肩携手,低低切切,何事不语?何是不诉?每念及此,心之往矣。吾将以休书一封于忧狐,后与汝白头偕老,只愿汝今后真心以待。
音琴缓缓闭上了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脸庞处滑落,她还能说什么呢?它将宣纸重新叠好,心里的悸动难以停歇,接着她将宣纸放置在一件红色的嫁衣之上,轻抚其纹路,一切都是美好而又温暖的。
她便也是回信一封,拿起书案上的毛笔蘸了几滴墨水,在纸上渲染开来,一笔一划,一情一诉:汝将会待卿迎娶,后浪迹天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时,冬日冷风在质感轻薄的空气里徘徊不去,把悠扬的琴声远远吹开,夙和白色的衣袖在风里轻歌曼舞,仿佛雪白的浮云。他闭着眼,一头绸缎的发丝吸收了所有的阳光,在温润而清脆的清晨时光中明媚的闪耀。
他的指尖在琴弦上游走波动,如泣如诉、亦假亦真,一曲神醉心迷。
接着音琴一整日便是去调查领主的中毒之事,问询了参与过那天婚宴的所有宫婢和卫兵,但她并未得到一个准确的线索,而这一天就这样过完了,仿佛碌碌无为,却也在惴惴不安着。
最后她在确定一棠还毫发无伤之后,就拖着疲惫的身子休息了,这天她刚闭上眼睛不久,在朦胧之中就又听见了那夙和的琴声。
到了第三天夜晚,就在她即将入睡的时候,那琴声又传来了——
她不禁怀疑了什么,她昨日和今日身体都有些脱力的情况的发生,就这样,脑海中的思绪开始转动,她思忖了一会儿,她起身穿好衣服便是去到了夙和的房间。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打断了曼妙的乐曲,一个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出现在了夙和的眼前,音琴脸上的神情很是肃然,她质问般地道:“你这两天给我听了什么?”
夙和淡然一笑,将不快压至心底,头也不抬地手语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音琴也不就坐,就这么望着夙和,然后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呵斥道:“快点说!”
“你可是祭乐坛的坛主,难道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吗?”夙和将气氛推至一个爆发的点,却也有一个凶狠的劲,“有什么话先坐下来慢慢说。”
音琴开始焦虑,将手中的剑更加靠近了夙和的脖颈。
夙和倒也没有一丝的退缩,淡淡地道:“一曲神迷心醉罢了。”
此话一出,音琴的动作马上就僵住了,呼吸也停滞在这一刻,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知晓这一首曲子对于她们乐师来说是什么含义,也知晓在听了这首曲子的她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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