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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的某一处出现了一点光,旋即是整个阵的异动, 脚下的大地摇晃起来, 假山上的碎石块噗噜噜地往下滚落, 咕咚咕咚地砸进水池里。慕声的步子骤停,空冥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地望着亮起的那一处。有人钻进阵心了。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闻声而动的柳拂衣和慕瑶。二人手都拿着法器, 头发被风卷得凌乱不堪,正疾步朝这边走, 骤然看见了他, 也愣住了。慕声的脸在一瞬间褪尽血色。他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旋身飞奔回到房间, “咣”地推开门。帐子开着, 床上已经空了。风吹动了桌上的黄纸, 他走过去, 桌上摆着数十张了他装进香囊里的反写符, 歪歪扭扭地拼了个微笑脸。少年低头看着桌面, 身子眩晕地晃了一下。只是极的一下,他回了神, 刚夺门而出, 被赶来的柳拂衣架住了。“阿声, 阿声”柳拂衣一叠声劝着, 企图把他的理智唤回来。四个人里唯独少了妙妙, 他和慕瑶猜到发生了什么, 抓他肩膀的手用了几分力, 捏住了他的肩胛骨,“你听我说。”慕声的眼眸极黑,一声不吭地抬眼看他,投过来的目光,是疯狂前空冥的宁静。柳拂衣的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颤抖“一旦有人进去,阵心就会合拢,外面的人进不去的。”非但进不去,一旦靠近,还会被剧烈变动的阵心能量波及,平白搭上一条性命,等同于主动找死。他们已经失去妙妙了,不能再搭上一个慕声。“你放开我。”慕声盯着虚空,“我能进去。”柳拂衣皱起眉头。慕声冰凉的目光扫到他脸上,眸黑色浓重,仿佛有什么已经碎裂了,语气像是割肉的刀子,又轻又利“凌妙妙那么喜欢你,你忍心看她去死吗,嗯”他的睫毛极轻地垂下来“还是你想废了这只手”柳拂衣刚要开口,慕瑶出声“让他去吧。”她眼里水光弥漫,一眨,眼泪扑簌簌便落下来,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扭头对着柳拂衣道“今日换做是我,你希望阿声拦你吗”柳拂衣神情一动,松开手,少年便如一阵风飞速地刮过了他掌心。“阿声”身后远远地传来柳拂衣的声音,仿佛不喊出来,就没机会告诉他了似的。“妙妙从没喜欢过我。”“她与我们出来的第一天,宛江船上醉酒那一次,她喊的就是你的名字。”慕声的步子一顿,旋即猛地朝阵心飞掠而去,黑色衣摆像旌旗般飘起来,发出猎猎响声,在颤动的大地和空气,仿佛一只雨燕,直扎阵心。“我这人小家子气,遇到大命题,不敢轻易回答。不过,如果我的至亲或者爱人已在局,我愿意为他生,替他死。”“我等你很久了,子期。”嫣红的色彩藤蔓般一点点爬上眼角,宛如虚空的手执笔作画,为画上人添了妖艳诡异的妆面,他脸上含了一点虚妄的笑意。原来从一开始,就在乖乖等他了。“警告角色凌虞数据库受损,信息即将丢失,请任务人”“警告预计攻击即将造成重大损害,请任务人做好准备”“嗡”一声尖利的嗡鸣,像是热水壶沸腾时高亢的鸣叫,抑或刮过密封房间的狂风,旋即是地动山摇的巨响。吵闹的警报声骤然暂停,凌妙妙茫然地抬起头,头顶上的一小团亮光像是被什么人撕开了,一道狭长的裂口由上而下出现,涌入的强光猛地刺痛了她的眼睛。凌妙妙抬手挡了一下,眼泪都被刺了出来,满眼昏花。旋即,什么东西落在她的头发和肩膀,她揉了揉眼角,天上天女散花似的落下许多符纸,划过她眼前,纸上血红的字符蜿蜒,未干涸的笔画淌了墨,拉出长长的线,宛如流着血泪的人。一个黑色的影子落了沿着那道裂口,迅速落了下来。凌妙妙睁开眼睛,与来人四目相对。认识慕声这么多日夜,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脸色。他的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浑身上下都让冷汗浸透了,唯眼眸两点漆黑,幽幽地望着她,看上去像是地府来的少年鬼差。“想死是吗”他嘴唇轻启,声音很低,“正好,我也不想活了。”凌妙妙脑一片空白,被扬起的衣裙系带,不住地轻碰她的脸。晃动的气波表面熔丹没有停止,还在继续。他望着她,停了片刻,果然从嘴角溢出一丝血线。没有人闯进闭合阵心的先例,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已经到了邪术反噬自身的地步。凌妙妙绝望地看着他,身子颤抖起来,先前只是抽泣,现下彻底变成了崩溃的大哭。他无谓地顺手擦了嘴角涌出的血,抬头望了一眼阵心的小小开口。二人如同井底之蛙,只能看得到头顶极高的一线希望,却永不可及。他将人一把拎过来,强硬地搂进怀里。几乎是同时,新一轮的攻击随之落下,整个阵心的的空间似乎都被拉伸变形了。警报声没有再响起。之后的攻击,全部落在他身上。凌妙妙被他死死压在怀里,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痉挛地手指抓皱了他背后的衣服,捏紧又松开,手心满是冷汗,“放开,放开”慕声静默地抱着她,额角青筋浮现,随着每一次攻击跳动一下,他一声不吭。熔丹有了片刻间隙,他终于松开她,冰凉的手捧住了她的脸。“妙妙”他开口了,眼眸有些涣散,手指贴着她的耳侧,一点点磨蹭着,将她的脸摩擦得发热,整个人在不受控制地打冷战。他的睫毛低垂,显得异常柔顺“我想听想听你说一句你喜欢我。”凌妙妙哽了一下,两只眼睛刺痛,抓着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抽噎着。“嗯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天边反常地泛起一层紫红色的云,如同波涛滚滚,从阵心倒涌上天,遮天蔽日,天色忽明忽暗。由于阵心的异动,整个阵变得狂躁起来,急剧颤抖着,所有的飞禽走兽,地上爬虫,均不安地乱行,失去了方向,飞鸟不住地撞在树干上,发出喑哑的啼鸣。柳拂衣和慕瑶肩并肩站着,勉强抵挡着熔丹,柳拂衣的后背浸湿了一片,慕瑶额头上也落下豆大的汗珠,脸色白得像纸。“瑶儿。”他突然在狂风大作回过头,乌发飘起,声音被吹散到各处,宛如喟叹,“你说人这一生,究竟为什么活着”慕瑶的嘴唇动了动,迟疑道“责任”年轻的捉妖人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浮起一丝悲悯的笑。手上符纸猛地转了向,直砸阵心。与此同时,失去保护的腰腹在熔丹重创,他蓦地吐出一口血。“拂衣”慕瑶瞪大眼睛。风卷起他的头发,他双手散开,像是个半拥抱的动作,手上的所有符纸,像无数只飞鸟,争先恐后地向阵心而去。慕瑶浅淡的眸惊异地凝视着阵心的方向,蓦地懂了。她也跟着放开了手,任凭五脏六腑颠倒,将全部的力量对准泛着光芒的阵心,一时间符纸满天,迸发出无数道光芒,犹如铺天盖地的箭雨,他二人便是站在城墙上射箭的将军。她不做冲出去的打算了。如果不能将本该站在这里的伙伴从阵心救出来,便是四个人一起葬身此地。“你怕死吗”柳拂衣问。慕瑶摇头“我不怕。”相反,她的一生,似乎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疯狂而纵情。“我也是。”柳拂衣笑着擦了擦唇上血迹,平静地望向前方。“瑶儿,活着是为了不留遗憾。”九玄收妖塔震颤起来,塔窗内红光迸出,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摆着小木塔的梳妆台,像是被小鸡啄破的蛋壳,承受不住这样的能量,绽开一道道裂痕。怨女正静坐在宅子的房间里,双手死死扣住桌子,手背上血管迸现,眼球里布满血丝。阵心被慕声强行裂过一次,不得已吞下两个人,又被大量符纸攻击,阵心受扰,阵气场骤乱,已然失控,现在即使是她这个阵主人,也无法控制它吞噬天地的欲望。再这样下去,她也将葬身此地。此时此刻,九玄收妖塔也躁动起来,巨大的能量辐射四周,她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犹如发病似的,身体抽搐起来,眸子在栗色和黑色之间反复交错变换。“听闻人死以后,要过奈何桥。携手走过去,来生还能做夫妻。”慕声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颊边,他的声音已然很轻,还坚持说话,睫毛扫在她的指尖,语气很平和,“今日我们一齐死在这里,你会不会在桥下等着我”凌妙妙哽咽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一动,便引得他大量吐血“等。”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眸望定她,半晌,唇边翘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乎是在笑她。他这样笑着,缓缓地垂下睫毛“都是骗人的鬼话。”“什么”凌妙妙失神地问。他怜惜地凝睇着她,轻柔地将她滑落发丝别至耳后,若有似无地笑道“人无来生,只此一次。”他的动作停下来,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郑重地同她许诺“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口血从唇边溢出,他猛然拉过她的身子,吻在她唇上,温热的血液蹭满了她的嘴唇。他留恋的紧闭的双眼睁开,用颤抖的指尖将她唇上沾着的血认真涂抹均匀,笑着“这样便认得了。”凌妙妙反应过来,尖叫着去抓他的手,他的指尖已经绕在发带之上,猛地一拉,竟然将发带扯了下来。白色的发带从他指尖挣脱,似乎真的变作白色蝴蝶,在风飞走了。一头漆黑的长发缓慢地散落下来,盖住了他的耳朵。随即,发梢扬起,飘散在空,刹那间便长到了脚踝。刺目的红光爆裂开来,半妖之力倾泻而出,如同潮水灌满洞穴,整个阵地动山摇,丝绸般的边界,骤然被穿出几个大洞,马上要被撑破了。头顶上那一方狭小的天幕,已变成浓郁的血红色。梳妆台在颤抖着,发出“哒哒哒哒”的轻响,九玄收妖塔发出红光,炙热地仿若被烈火焚烧。怨女的眼珠在交替变化“嗒”地一翻,短暂定在了黑色懵懂的眸子。端阳茫然地望着镜子,梳妆台晃得厉害,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震颤,几乎看不清面孔。老天,这是在哪里地震了吗她的指尖诧异地落在镜子上,望着一张陌生的脸,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变成了那个女人”她在极度的惊恐低头一看,望见了发着金光的九玄收妖塔。啊,这不是柳大哥的塔吗她感到了一丝安心,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谁知,她纤细的指尖碰到收妖塔的瞬间,整个阵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一瞬间爆炸开来,九玄收妖塔金光大作,猛地飞上了天。端阳感到身上压着的什么沉重的东西猛地脱开了,刹那间一阵轻松。女人嘶哑扭曲的惨叫响彻整个天幕,旋即,消弭于无形。少年的长发在空飘散不歇,他眼角赤红,漆黑的眼里满是戾气,碰到他的活物,全成粉末,除了安坐在他身前的凌妙妙。他的眸子于空冥的之杀意,艰难地维持最后的清明。他沾满血的手,摸了摸妙妙的脸,睁大眼睛,两滴艳红的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拉出长长的线,诡异万分。“我死以后,你要为我守节三年。”大雪天,新年夜,捉小鸟,堆雪人。他一生难以企及,求之不得,念念不忘。破开的阵心边界,化作鹅毛大雪般的碎片,旋转飘落下来,将二人拢在央,天幕寸寸清明,白色的光芒涌入。“胆敢爱上别人,我”他黑漆漆的眸子轻轻一转,停住了。可惜,世上再无我。“叮恭喜宿主,攻略角色慕声好感度达到100,人物攻略成功。”“叮任务人凌妙妙在捉妖的任务圆满完成。”欢呼与掌声,浪潮与风声,一齐灌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