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4/12 三联生活周刊 作者:布丁
上大学前,我不知道什么叫才女,那时的女中学生都拼命念书准备考试,我知道她们功课好,但没听说谁用“才女” 称呼她们。
大学里的风气很坏,其中一条就是比谁有才华而不是谁的成绩更好。因此,我得以见识几位才女。
才女甲,说话尖刻,比如“男人有两种,一种坏,一种要伺候,没有好男人这一说”,我听了就很是如雷贯耳。才女甲说话总这个套路,好用短句,像打嗝一样。又比如她引用法国人加缪的话:“爱有两种,一是燃烧,一是存在,但二者不能共存”,我听了又是如雷贯耳,回家就翻加缪的书,想查出确切的出处,结果没有查到。便再去问人家才女,才女甲告诉我,这是她从亦舒小说中看到的,接着便向我推荐亦舒的小说。
我读了亦舒的小说后才明白才女甲的风格从何而来。此后,她再对我说“女人有两种”或别的什么有两种,我就不觉得得如雷贯耳了。
套用一下这恶俗的套路,可以说“才女有两种,一种是亦舒型的,特冲,一种是张爱玲型的,特大家气派。”
才女乙就是后一种,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似的,她当然也给我引用过什么,比如红玫瑰和白玫瑰,娶了红玫瑰,那红的就慢慢成为蚊子血,白的依然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那白就会成为饭粒儿,红的还是心口的朱砂。这段话凡是读张爱玲的人大都会背。
我这里追述才女甲和才女乙,是想说明我对女人的一大误解,那就是女人的才华不过如此,要么来自亦舒的点拨,要么来自张爱玲的点拨,没有什么更高妙的。
显然,这是井底之蛙的看法。
工作之后,我接触到更多的女人。她们嘴里的话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绝不肤浅,比如“后现代”,比如“工具理性”等等这些词。可惜,我从来没把她们当作“才女”,觉得她们有学问有才华很正常。我消除了我的“蛙见”。
最近,朋友们告诉我另一大说法,问我是否知道“中央台三大才女”,这儿的“中央台”当然是中央电视台,三大才女是说那儿的3个节目主持人,一个出国了,念了硕士,写了书,最近在全国签名售书呢;另一个曾参加过什么辩论会,不仅嘴厉害,小说也写得好;还有一个是主持新闻节目的,在刊物上写专栏,发表自己的日记等等。
我想,中央台有本事的女人绝不只这3位,但她们被放到一堆儿说,只因为她们除了电视之外还写作,好像干了什么份外的事似的。接着又想,才女这称呼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起因:一个女的,非得显示出自己的才华来,结果才被人叫成“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