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项羽倒理直气壮地表示:“认字只不过能记诵一些姓名而已,剑术再好也只能击败一个对手,这又有什么好学的!?我想学的是成为万人敌的大将。”
系出名门,悲剧英雄的后裔
响应陈胜、吴广起义的楚国部族中,最受瞩目,而且势力成长也最快的,要属拥有会稽城的项梁和项羽叔侄。
会稽城便是现在的浙江省会稽市,春秋晚年曾是越国的京城。越国在勾践王时代,击败了当代霸主吴王夫差,不但恢复了险被灭亡的国运,进而挥军北上,成为春秋时代最后一任的中原霸主。
但勾践并未在中原发展实力,他仍很快回到会稽,以此为中心发挥其霸主威信也因为如此,会稽城很快便声名远播,成为了当时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也成了中国东南方的军事重镇。
但越国在勾践死后,继承人便发生内哄,不久即为南方霸主楚国所灭,会稽城也成了楚国的一部分。
由于东方的吴、越等部族在传统上与楚国有宿怨,加上民性强悍,统治不易,楚王便特别将战斗力最强的主要部落贵族镇守在这些地方,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项氏部族。”
项是地名,原在今河南省项城。
这部族以擅长野战闻名,出现过不少有名将领,在原本便勇于作战的楚国诸部族中,项氏的英勇更是出类拔革的自从奉命负责军事占领这块宿敌的土地后,他们更是软硬兼施、恩威并济,不但能作有效管理,而且也颇赢得吴越地区长老们的敬重。
战国末年,项氏更出了一位盖世名将项燕。当时楚王室力量颓弱,正规的主力部队根本无法抵抗秦军的南侵。当楚国正面临存亡危急关头时,项燕临危授命,指挥组织松散的楚国各地区部落的增援联合部队,居然大败秦国的南征军团,让当年的秦王政(秦始皇)都大为震惊。于是项燕立刻成为全体楚人心目中的首席英雄,并将重振楚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
为了面对这意外的挫折,秦王政不得不再请出已退休的秦国名将王翦,倾尽秦国力量,率领六十万大军南下征讨楚国。由于楚国原本便是联盟组织,结构松散,向心力较弱。面对秦国的统战运用,有不少部族早已个别和秦国讲和,有些甚至暗中和王翦勾结,倒戈来对付项燕的联合军团。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项燕不但英勇善战,对部属更如同兄弟,因而在军中声望极高,很得楚人敬重他死后,楚国民间几乎均不愿接受此恶耗,因此纷纷传言死去的项燕只是个替身,真正的项燕将军则仍藏于楚境的某一山区,等待机会随时准备再度领导楚人抗秦。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谶言,便在这种执着的信念下广为流传。即使在秦始皇统治的10年中,项燕的大名不但未消失,反随着秦国统一政策失败和楚人憎恨秦政的情绪而愈滚愈大。”
陈胜、吴广起义时,吴广的部队便一度托名是项燕的残余军团东山再起,将领导楚人以反抗秦军。
传说中,项梁便是项燕的嫡传幼子。
项燕战死时,嫡长子和几位较大的儿子,都随着殉国留守在大本营的长老,便在秦军攻入其东方大本营前,护送其幼子逃避于山区中。
10余年后,终于在原先大本营的会稽城附近,出现一位自称是项燕儿子和嫡长孙的一对浪人——项梁和项羽叔侄。
有关项梁的记载在史书上非常少,经过10余年的变局,他是否真正为项燕的后代其实也很难求证了我们只知道他大约30岁,中等身材,外貌和举止倒颇雍容典雅,的确有贵族气质而且也深通兵法,富于谋略,领导魁力也不错因此,当他自称为项燕幼子时,大多数的楚人都毫不怀疑地接受了。
但更令人瞩目的却是他身旁的侄儿项羽。和一般楚人的中短身材不同,项羽的身形十分魁伟,史料记载他身高古制8尺余,大约为178公分到180公分,对南方的楚人而言,算是个彪形巨汉了。
天生武将,要学万人敌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项羽名籍,“羽是他的字,这便显示他的确属于贵族,才能够有名又有字他的出生地相传在今安徽省的下相地方,也是原本项燕部族的根据地这些传闻,加上他独特的巨大身材,使楚人完全相信他是名将项燕的嫡传后代。”
天生武将条件,加上幼年困苦环境,使项羽颇具领袖气质,年纪轻轻便颇有大志和主见,独立性亦强,因而项梁也非常看重他,似乎倾尽全力想培养这位没有父母的孤儿早日出人头地。
他首先教项羽读书识字,但项羽却认为这太麻烦了,他实在没有耐心,因而一点也不用功。
稍大以后,项梁便教他基本的剑法,这方面项羽由于力大无穷,因而颇有天分,很难找到同等的练习对手,没多久他便又不感兴趣了。
文的、武的都不行,“爱侄心切的项梁也不免要生气了他担心项羽长大不成材,有愧家风,便恼怒地埋怨道:”
“你这样没有耐心,将来到底想做什么呢?”
想不到项羽倒理直气壮地表示:
“识字只不过能记诵一些姓名而已,剑术再好也只能击败一个对手,这又有什么好学的?我想学的是成为万人敌的大将。”
项梁甚奇之,乃教他学习兵法。项羽这方面倒是才气十足,稍加指点便能抓住重点,举一反三。只是他没什么耐心,不肯动脑筋深思,因此只能掌握几个大原则罢了。
项梁在逃亡途中,有次因为被背叛的族人出卖,在栎阳地区遭到逮捕。幸而蕲县的狱掾曹咎深知项梁之身世,乃暗中通知栎阳的狱椽司马欣,设法救出项梁。项梁也因而与此两人结为深交,暗中常有来往。
避难吴中,渐展鸿图
吴中即现在的苏州一带,原为吴国的大本营,在秦王朝时代,配置于会稽郡的管辖下。
到了战国中期,吴中地区已成了楚国贵族项氏部落的势力范围,因此项梁叔侄的到来,便受到英雄式的欢迎。加上项梁学问好,慷慨好施,立刻得到地方长老的拥护,成为了非正式组织下的领导人。
中国人自古最重视的是丧事和祭祖,通常都会请地方最有人望者来主其事,直到今天治丧委员会的主委也必是德高望重者古代的“治丧主委,由于分派工作上的需要,更实际掌有地方上最多的人力资源,因此哪个人能办事,哪个人有哪些特长,身为主委者是再清楚不过了《史记》中记载:”
“项梁避居吴中,吴中贤士大夫皆出项梁下,每吴中有大摇役及丧,项梁常为主办。”
因此不但声名膨胀得快,对地方人才的掌握,也拥有绝对优势。
为了日后打算,项梁更趁机积极组织吴中的楚人豪族及其子弟,暗中授以兵法,并让大家深服其才能。没多久,便建立了相当雄厚的班底及人脉。
秦始皇巡幸会稽郡,在渡过钱塘江之际,曾在江口举办大型仪式,阵容非常雄伟,项梁也特别带着项羽前往查探。
想不到项羽看到秦始皇的非凡气派后,深为感动,当场脱口而出:
“彼可取而代之。”
项梁听了大惊,立刻掩其口:
“不可乱讲,是会抄家灭族的。”
项羽却做做鬼脸,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项梁以其豪气干云,也不禁受到感动,从此更认为项羽必是非凡之才。
会稽叛秦,项梁夺取地方政权
由于项梁在吴中地区名气颇大,早年流浪各地,途中又见闻不少,因此对时局大势常有他独到的过人见地,连秦王朝派任在会稽的郡守殷通,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看待,引为贵宾。
秦皇朝的会稽郡,统有春秋时代的吴、越两国版图,居民大约100余万人,辖区共有二十六个大小县城,几乎占据了中国的东南半壁江山。
因此殷通在表面上权势颇大,俨然是封建时代的一个君主。
不过,秦王朝是彻底的中央集权,郡守只是中央政府派在地方的代理人,负责替朝廷征收租税和劳役,权轻而责重,万一有所延误,只要中央一道谕旨,随时都可能丢官入狱。
古代的通讯不发达,一个地方首长想要完全掌握各乡镇县城之情报,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因此必须借重地方有力之士来帮助他也就是必须笼络地方“角头,才能有效推动政令,对朝廷有所交代。”
项梁在殷通的眼中,正是吴中地区的“大龙头”,只要有项梁的支持,什么事都好办多了。
对于负责规划此中央集权郡县制度的李斯而言,会有这种民间非正式领袖的产生,实在是始料未及的制度弱点。
“连郡守大人都对他礼让三分!”
殷通对项梁愈尊重,项梁在地方的声望立刻水涨船高,因而也愈有影响力,殷通便不得不更依赖他了。
不久,这位民间领袖便成为会稽郡的“地下郡守,其实际的影响力更大于正牌官派郡守的殷通。”
对这种情况的继续恶化,心里最不安的便是殷通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对项梁势力的忧心与日增加,但对项梁的依赖性也一天比一天更形重要。
不久,便发生了不可避免的悲剧。
陈胜、吴广起义的风潮,由江北迅速向江南漫延。
会稽郡也很快受其影响,一方面怕起义的叛军南下征粮,一方面也基于对秦王朝之怨恨,各县城长老纷纷集合,商组自卫部队,他们心中的理想领导人才便是项梁。
项梁自然也有这个意向,问题只在于时机到底对不对深晓兵法加上谨慎作风,使他不轻易表露自己的野心,尽管地方长老一再暗尔,项梁仍只作不知,以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给项梁起义机会的却是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的会稽郡守殷通。
郡内情势急速恶化,让殷通胆战心惊。他深知只要有人响应叛变,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就算秦王朝中央能派来援军,恐怕也缓不济急。
狙杀殷通,叔侄联手进击
但自己是王朝派来的空降部队,缺乏地缘关系,因此必须抓住几个重要干部,只要得到他们的拥护,起义绝对不成问题。
眼前最好的人物,自然是项梁了。但项梁声望太高,一不小心,反而会被他取代,因此最好有另外一个可以牵制他的力量。
殷通想到了另一个楚部落地方领袖桓楚,桓楚勇猛而少心机,目前正好犯罪逃亡在外,如果由自己赦免他,桓楚一定会感激不粳成为自己忠诚干部桓楚在楚部落中也拥有一定实力,正可用来制衡项梁。
但桓楚不知行踪,当今之计,应先找项梁来好好商量。
项梁表面上仍一副谦恭忠诚的模样,以免殷通对他有任何怀疑。
想不到心急如火的殷通,单刀直入便表明自己有意造反的心态:
“长江北岸及江西一带已完全进入叛军占领下,此天亡秦之时也我认为我们应先发制人,以免反为人所制,我打算在会稽郡城起义,并以你和桓楚为左右两翼大将。”
项梁大吃一惊,心想秦王朝如此严厉的法制,一旦碰到危机反而因缺乏弹性,更容易迅速崩溃。
看到身为最高地方首长的殷通,对朝廷的忠诚度竟如此脆弱,项梁感慨良深于是他以怀疑的眼光逼视着殷通,表现出一副不了解其心态的样子。
看到项梁质疑的眼光,殷通更紧张了,他几乎口不择言表示:
“再慢可能就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尽速募兵,以免被别人抢先……。”
顶梁觉得好笑,但另一个灵感立刻闪现在其脑中。他在心中暗忖道:
“要造反怎么可能支持你这个朝廷官吏呢?必须要抢先机的应该是我呀!”
但表面上,项梁仍不动声色,他客气地向殷通表示:
“桓楚目前逃亡在外,他的藏匿处只有我的侄儿项籍知道,我现在去把他找来,由您直接命令他去找桓楚吧!”
殷通不疑有他,立刻答应。
项梁很快跑到郡守府邸外面,找到正在门口等待的项羽,只见他低声和项羽交代几句话,两人便又很快进入府邸内。
项梁的神情和语气均显得有些激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显示心中正有情绪上的大冲击在沸腾着反而项羽面不改色,只不断微笑点头,便快步跟随在叔父后面,显现颇为恭谨的模样。
殷通见他们叔侄进来,也立刻起身笑脸相迎。
不料,项梁脸色一变,大声喝道:“是时候了!”
殷通还来不及反应,项羽已火速冲到其跟前,拔剑一挥,殷通人头已随着一束血箭,飞向半空中。
由于这是秘密会谈,现场并无他人。
项梁这才恢复从容状,慢慢拾起殷通首级,拿下他身上的郡守印绶,和项羽走向门外,对郡府官员告知此一事变。
守卫队见状大惊,立刻呼喊“刺客,郡守大门口陷入一片混乱。”
项羽拔剑向前,立斩10余人,众皆惊伏。
项梁这才宣布在郡守办公室召集紧急会议,郡城重要官吏一律参加。
府内官吏大多是楚人,原本便和项梁交好,见其势也都顺水推舟,表示支持项氏叔侄,并主动安抚人心。
项梁也正式公布殷通之野心及罪行,并宣布即日起会稽郡恢复独立,由楚人自治,以响应陈胜等在江北地区的叛变行动。
郡府官员立刻编集人马,由各县城募得人员8000余,并由吴中长老及子弟中选择较能干者,分别封为校尉、侯及司马等官吏,没多久,项梁便将会稽郡的军政体系完全纳入掌握中。
有位原属楚国贵族的地方领袖,在这次分派工作中未获得重用,非常不高兴地亲自向项梁抗议。项梁笑着表示:
“前些日子,我曾派你主办一件丧事,但你却显得无法胜任,我看你的领导才能有问题,所以这次不能再重用你了。”
这件事充分表示,项梁在平常已作了非常详细的“人才库”建立工作,对每个人的能力有完整评估,让吴中地区的地方领袖们不得不服气于他的领导。
于是项梁自任为会稽郡守,并以项羽为裨将,积极结合郡辖内各县城的楚民力量。
陈胜发兵,中原全面动乱
陈胜在自立为张楚王后,便派出了不少军力,分别经营原先战国时期各诸侯国的地区。
为抢得长期粮袜根据地,“假王吴广的主力军全力抢攻粮仓荥阳。但固守荥阳城的是秦王朝的宰相李斯之子李由,他原任三川郡(洛阳)郡守,动乱再起时,李由便主动安抚境内百姓,并亲自率军守住荥阳。”
以军略而言,吴广并不如李由,因此虽然兵力占有绝对优势却无法攻占荥阳,只在城外对峙,将荥阳城团团围住。
陈胜不得已,再派出自己的主力部队,由周文率领,直接由颖川攻打三川郡城,并企图直入函谷关,威胁咸阳城。
周文是陈胜手下首席大将,负责全军统御任务,如同现在的参谋总长职衔。
但周文其实是个文人,作战的实务经验不多。他曾是楚国名相春申君的宾客,项燕举兵对抗秦国南征部队时,周文曾出任项燕参谋,因此对名将项燕的战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加上他学问好、口才佳,组织力又强,谈起往事,头头是道,让人觉得项燕的战绩有一半应属他的功劳。
由于陈胜军团中的将领,大多是民间流寇出身,实在没有能力指挥正规作战,因此陈胜只好全权委托给稍有军事知识的周文了。
周文这时已是六十余岁老人,体力和反应大不如前,但到底经验丰富。他不但迅速攻下颖川,更集结各地前来投奔的部队达数十万人,兵车也有数千乘,浩浩荡荡攻向函谷关。
在陈胜分派到各地的军团中,较为重要的尚有武臣、张耳、陈余经营赵地,汝阴人郑宗经营九江郡,韩广经营燕地,周市经营齐地,葛婴经营吴地。
张耳为大梁人(魏国),年轻时曾当过信陵君食客,后犯罪逃亡中,得到外黄县富翁之助,不但将女儿嫁给他,并且运用钱财帮助张耳重建声名,终能出任外黄县令,进入魏国的贵族阶级行列。
陈余也是大梁人,年轻时好儒术,曾长期游学于赵国和张耳相同,他的岳家也是千万巨富,因此两人不但有才名,而且有相当财力作后盾。
陈余比张耳年轻一个辈份,因此一直尊重张耳为父执辈,两人成为忘年之交。
张耳在早年曾认识刘邦,由于他个性慷慨好施,相当获得刘邦的敬重。
秦国击灭魏国后,张耳及陈余流亡在外,由于他们两人在魏国民间声望颇高,朝廷特别下令缉捕:
“凡缉获张耳着,赏千金,缉获陈余者,赏五百金。”
两人不得已化名逃亡,藏匿于陈城,为里监门(里中卫队)自求生活。
有次里吏责陈余办事不力,以鞭答打之,陈余怒,欲起身反抗,张耳阻止之,并以身掩护,代陈余受答里吏怒消离去,张耳带陈余至外面桑树下,责备之:
“我一再教导你,难道你都忘了!?我们两人责任重大,怎可为一小吏之辱而寻死?”
陈余立刻答谢,两人并向天地共誓,结为生死与共之刎颈交。
陈胜占领陈城时,张耳偕陈余共见之,以两人素有贤名,陈胜非常高兴,聘之为参谋。
陈胜欲自立为王,张耳阻之,认为应先攻打秦廷,重建战国时代6国之后裔,并宣示以天下为公,据咸阳,诛暴秦,以成帝业,但未为陈胜接受。
陈余又劝陈胜,应派兵经营赵地,因为赵人一向强悍善战,若得赵军支持,就不用再担心秦国之武装部队了。
陈胜便以自己的亲信——陈国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及陈余为左右校尉,率3000人北向经略赵地。
粉饰太平,赵高夺得主导机
虽然关东一带叛军四起,但秦王朝的京城咸阳仍显得一片太平即使由东方常有探马急报动乱讯息,但朝廷总以流寇处理之,未曾重视。
由于有函谷关为屏障,咸阳城所属的关中地区拥有极为优势之地利。这块土地原为周王朝立国的大本营,周平王东迁后,便将它赠送给秦国经营。
400年来,关中不但富裕,而且防备完善,成为中国首屈一指的政治、军事及经济重镇。
除函谷关外,北有萧关要塞,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地势险要。一将当关,万夫莫开,不论中原有如何变局,关中都不易受到影响。
因此仅管各诸侯国后裔已快速自立,天下大势很快又回到了统一前的情势,但二世皇帝胡亥仍稳稳地安坐其位,似乎未受到影响。
由于身为幼子,从秀缺乏掌权的心里准备,如果不是赵高半强迫式的拥立,胡亥绝不会登上皇帝宝座。”
虽然并非天生愚蠢,但胡亥对掌权及治国的确毫无概念,他作皇帝只是为了享受自己的生活而已,人民的需求政治秩序的维持,跟他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始皇晚年,由于统一政策失败,各地已严重不稳,加上军役、劳役太多,人民流离失所,小集团盗贼四起,抓不胜抓。始皇去世后,执政的宰相李斯彻底检讨施政上的缺失,乃决定暂停大型军役、劳役;与民休养生息。
他和右丞相去疾、将军冯劫,共同进谏胡亥,为求长治久安之道,应降低王朝享受,减税薄赋,平息民怨,重揽人心。
但对胡亥而言,任何事都好商量,但要他减少开支,降低享受,绝对无法接受,否则作皇帝还有什么意义可言。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群倚老卖老的大臣不断的叨扰,因此有意无意间总尽量逃避他们,有什么事便找要他作皇帝的赵高去抵挡一番。
这下却正中赵高下怀从秀为宦者,加上聪明又富才学,赵高对宫廷内的行政及皇权的运用了若指掌,因此深得胡亥信任但在实际政治作业上,由于缺乏外界的资讯及经验,他还不如元老重臣的李斯,因而让赵高有着强烈的心理压力。”
既然胡亥害怕处理政事,赵高便乘机兴风助浪地怂恿道:
“皇上本来便是尊贵无比,应当远离尘世俗人,不必处理复杂琐事。”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赵高成了“假皇帝,他权力欲甚重,事无巨细大鞋事事干涉但对于平定流寇、重建天下秩序之事,他却一点也拿不出办法为了不让自己的弱点暴露,他竟下令不可在朝廷上讨论流寇之事。”
等到周文的大军进逼到函谷关口一个名叫“戏”的要塞时,赵高才大感惊慌。
他一面埋怨李斯等对政事处置上的失当,一方面也只得向胡亥报告,希望借用皇帝的威权来解决此一危机。
突然接到这个紧急军情,胡亥也吓了一大跳,如同醉梦中刚醒过来的人,他急就章地求救于满朝文武。
对关东流寇问题了解最多的,是主管渔政和税政的少府章邯。
战乱发生不久,影响最大的便是各地方的租税和渔税,因此章邯比任何人都了解问题的严重性。半年来,哪个地方已沦陷,哪个地方仍平靖,他一清二楚。虽属文官,但他是传统的秦部落贵族后裔,有武学的基础素养,加上个性果断,度量宽宏,颇得人心,在文武官员中拥有不少朋友。平常交谈中,他们便常论及有什么方法可以应付当前的危机。因此对于这件工作,章邯的思虑最为完整而周密。
由于蒙恬事件及诸公子事件,使不少秦国原有的武装部队都被编入骊山陵的罪犯劳役中,其中更不乏作战力甚强的秦部落传统军团为了对抗周文急奔而来的大军,唯有重编这股潜在的军事力量才足以胜任。
当天,章邯详细分析流寇态势,并向胡亥提出建议:
“盗贼大军已至,声势浩大,即使我们想召集附近的郡县守军来对抗,恐怕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在骊山陵劳役的罪犯中,不乏过去的军团,只要先赦免他们,重新编组,再加以短期集训,便足以对抗来犯的盗贼了。”
赵高虽对章邯抢尽风头的表现颇多不满,但以李斯为首的重臣强烈支持章邯,胡亥自己又无主见,赵高本身也不懂军事问题,只好顺水推舟地交给章邯去办了。
胡亥于是下令大赦天下,命令章邯赴骊山免除“骊山众之“罪行”,重新编组军团,至于人员不足部分,则将奴隶阶级的后裔也收编为后勤部队,尽速开往战场。”
章邯大开府库,将秦军传统的黑色战袍战盔全部发给骊山众,连旌旗也是黑色的,使重整后的大军更显出一股凄厉、宏伟的模样,满山遍野,乌黑一片,军容十分壮观。
【陈文德说评】
老子《道德经·第十七章》:“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老子把政治分为四等,最上等的领导者无为而治,人民只知道有国君,而不感觉到其势力,各顺其性,各安其生。换句现代语汇来说,即一切都制度化,每个人依循运作模式,各负责其工作,达成其任务。
其次是必须努力去讨好人民,让民众感觉到其德政,不断地赞誉他,也不断地表示自己的支持这种刻意努力的领导者,充分显示一切未步入轨道,未正常化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口号喊得愈响的,领袖愈不断需要人民表态的,便代表其尚有需要努力克服的缺陷。”
再次等的领导者,就必须用严刑峻法来吓唬部属了,让人民至少在表面对他畏惧。这表示情势不安,统治者不得不板起面孔,以维持秩序及正常运转。
最末一等的领导者,则看不起民众,喜欢用权术以表现他的聪明这种领导人本身诚信不足,人民也不会相信他。
所以真正的政治领袖,会努力建立制度化的常模,不喊口号,也不刻意呼吁民众效忠,时机不成熟,绝不发号施令。有耐心地维持住常态的努力工作,让一切顺理成章的达成其目标,人民感受不出领导者的手段,只认为一切本来便应该如此。
法家的学说源自于老子的“道学,以建立制度来维持政治的常态运作,这的确是富国强兵、维持长治久安的好方法只是商殃和孝公都急于尝试这新制度的力量,因此在政治力量尚未完全生根时便急于向外扩充,虽然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但也把秦国带进了扩张主义的不归路。”
扩张的结果,使现有制度无法承受其需求,因此张仪必须用权谋来维持王朝的声势,到了秦昭襄王时代,更不得不发动军事恐怖主义,来让民众畏之如虎狼了。
秦始皇的统一中国,使扩张主义达到最高层次,但王朝的力量也已显出力不从心的情形了秦始皇从统一前强有力的精明领袖,变成神经质的暴君,晚年更酿成焚书坑儒的惨剧扶苏、蒙恬、李斯、赵高等的强烈内斗,不择手段,使法治精神破坏无遗,已成了老子所谓畏之、侮之的最下等境界了。
殷通的态度充分显示秦王朝统一以后,其文化已趋于僵化,一味相信权术和投机,真是老子所谓的:“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一个理想的体制,如果不能配合其环境发展掌握再生的契机,同样会趋于衰败的。
老子的“无为而治”、“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便在强调一切配合环境需要,顺其自然,该改则改,须止则止,才能永远维持体制永久不休止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