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母”的视角中,“血肉机芯”的存在,其实要比绝大多数海洋生物更显眼。它独立于宿主相对舒展的荧光结构,存在感更强,像是一种存在于神经网络上的“神经结”或肿瘤。
发着光的那种。
“血肉机芯”的特殊存在模式,直接影响了甚至扭曲了“云母”视角下的光影布局。而且最重要的是,相当一部分“血肉机芯”似乎还具有独立性、可以独立存活。
罗南已经注意到了,就算是直接击杀宿主,破坏其外显的“荧光”结构,击破其存在系统后,相当一部分“结节”也能及时抽身,在更广阔的“生命阴影”中游荡,寻求另一簇“荧光”结构,重新粘合寄生。
嗯,放到这个视角,罗南倒是找到了点儿相对熟悉的时空方位感,而且自然而然地脱离了生命个体的限定,将眼光放到一个完全由“阴影”与“光线”共同架构的维度里去。
如此个体性消退,整体性凸显,再从构形的角度去观照,罗南也就更清晰地察觉到,对方建立在“血肉机芯”基础上有关阵列的整体架构。
话说,单个点杀效率是不是太低了
如果从结构整体入手的话
随着罗南意念触动,他观照下的整个光影布局,骤然震荡。
阴影烟墨分合无常,荧光线条则呈明显幅度的抖动,带动着这个若断若续大网中的万千结节,如同风吹彩灯,煞是好看。
只是造成这一“眩目”情境的,绝不只是罗南干涉的结果,还包括另一端“怂货”再度压近而来的恐怖力量。
哎呦,这位总算又入场了
说个笑话,罗南差不多快把这位给忘了。
对面也是真能憋着,在渊区的绝对优势已经建立,偏还迟迟不至其实也就是几十秒的时间,但在超凡种层面上,几十秒已经可以很多人死上一百遍了不是吗
当然,其中有一部分因素,罗南隐约可以理解。
当他放弃了水汽假身,与“云母”合而为一的时候,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渊区一切的攻防架构,连“渊区血魂寺”都重新隐没,再加上“云母”自身的高度隐蔽性,那哥们儿大约是找不到目标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由武皇陛下标明的“怂货”,那边会怎么想怎么做
要是那家伙,转过头来直接对游艇下手,不管上面有没有武皇陛下,罗南都决不会坐视。
可问题是没有啊
那位硬是以让人瞠目的掌控力,控制着渊区风暴湍流,使之悬而不坠,倾而不下,自家却在那里犹豫起来。
罗南以前老觉得自己有时候想得多,可这位,就算是受慑于武皇陛下吧,表现得也太犹豫了些。
以至于罗南很怀疑,若不是他在一众“血肉机芯”宿主上的实验,多少是标明了方向,那位“怂货”还能这么一直坚持下去
不管怎么说,由于“血肉机芯”宿主的快速消失,隐然已经超过了海中血腥乱局的自然削减幅度;更由于罗南特意针对“血肉机芯”的点杀,终于
引起了那位的警觉。
“云母”藏得再深,一旦与物质层面形成干涉,总还是有迹可循。“怂货”在精神侧上的造诣不必说,很快就循迹而来,
一开始,还想直接揪着“操纵线”的干涉轨迹,反溯到渊区,一举抓住罗南的小辫子。
可是,“云母”的干涉模式,连罗南自己都要仔细琢磨,遑论匆忙追来的“怂货”
在虚空中几次交错,那边就知道不成,很快转变了思路,只在渊区保持着压迫,开始将更多的力量,投落到各个“血肉机芯”处,摆出了守株待兔的架势知道你要来,来了就给咱们就碰一个试试
对方抓着重点了。
这种时候,罗南确实不可能回避,更抱持着一份跃跃欲试的心情,与那“云母”的光影视角下,众多的“发光结节”,进行更进一步的触碰。
这次是真的碰撞,毫无任何缓冲余地。
也代表着渊区的rts游戏,下沉到了物质层面。更确切地说,是一场资源争夺战,在交战双方所能够涉及到的一切领域,齐齐爆发。
在这个层级的冲突中,罗南倒是占据先机的,因为是他选择了冲击的方式,也就自然导致了冲击的结果双方的碰撞,一上来就全面爆发,震荡作用于全局。
更因为在系统层面上的影响范围和渗透力,让这份冲击更剧烈,而承载冲击的对象则变得更加脆弱。
“云母”视角下,至少有数百近千根代表生命系统联系的“荧光线条”同时崩断
其崩断的感觉之脆、彼此勾连的范围之广、相互传递的速度之快,就是已经进行了几轮试验的罗南,也有些措手不及。
以至于他在后半截至少有一半的精力,是又反过来强行折腾出一个“安全区”或曰“隔离带”,横置在游艇周边,以免冲击余波,真的把章莹莹等人波及到。
嗯,这是应激反应可能不太必要。
因为即便是以“云母”相对混沌的观测方式,也能够轻易地辨认出,在“阴影”某个区域,应属于武皇陛下的独特存在形态。
那是在重重阴影深层,十数颗明亮璀璨的“星星”,看上去就像是快速演进的星图,具备特有的运行轨迹,更以灿烂的光芒向四面辐射,定住了一块极其稳定的阴影区域基本上是把游艇给圈在里面了。
这有点儿像罗南生命星空观测的结果,但要更为复杂灵动,自成格局。
罗南依稀看到了那十多颗“星星”之间,也存在有“荧光线条”,但是“星星”本身的光芒就太过耀眼,运转轨迹也太过复杂,以至于那些线条模糊又变幻万端,难以进一步观测
尝试什么的暂时就不要提了。
只是不知道,如此现象是所有的超凡种都具备呢,还是武皇陛下的专属。
罗南在这里分了下心神,很快又聚拢起来,回归到冲突和实验本身。
游艇之外其他的区域,震荡影响还在持续。
失去了“荧光线条”这层约束,或可代表人类一切可感知对象的“阴影
”部分,抖落得更为松散,以至于先前还勉强可见、可猜度的一些个体轮廓,直接就模糊淡化,几乎抹去了一切存在形式。
如此局面,对应的现实场景是怎样,罗南暂时没精力去想。他只是确认,在“阴影”被搅得更为稀碎的时候,有几十、上百枚“发光结节”,不可避免地瞬间“脱钩”,四方流散。
然而这些代表了“血肉机芯”的发光体,存在性非常强劲,就算这种情形下,绝大多数也依然保持完整,在弥散的“阴影”中游走,试图进行新一轮的寄生。
当然,“云母”视角下的“寄生”,绝不是抓到一块“阴影”区域,就能硬塞进去,而是要勾住那些在震荡中还勉强存在的“荧光线条”,进入且归并到新的生命系统之中。
这绝不容易,也导致“怂货”的远程干涉阵列,有一角骤然陷入了混乱。
那边显然没有及时捕捉到罗南“发力”的方式,以至于应对起来效率颇低,即使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要重新梳理阵列秩序,一时间还是有点儿手忙脚乱。
而在罗南这里,第一波的冲击占据优势,只算是出奇不意,实质战果并不大。
不过,那些“发光结节”的游动翻搅,却是激发了更多的细节,也帮助罗南越发异化的感应,触碰到更多更复杂的细节。
在周边剧烈震荡、随时可能崩溃、又随时都在重组的奇特光影环境下,罗南隐约捕捉到了一种似乎有些熟悉的“摩挲”作用。
这种“摩挲”发生在精神与物质混染的“阴影”之间,发生在两个本不相关的“荧光”系统框架之间渐渐跨过了人类惯常的“彼此”、“虚实”、“形神”等等的屏障界限,让原本的简单“联系”骤然间百倍、千倍、万倍地复杂化,形成了同时跨越多个层面、多个维度的交互作用。
从人类的观察和思维角度出发,要想搞清楚这种复杂性每秒都呈指数爆涨的作用性质,差不多可以就地螺旋升天了。
但在云母独特的简化视角中,这不过乌云阴影的分合交迸、荧光框架的碰撞摩擦,虽复杂却也是可观测的对象。
更重要的是,当这一系列变化的复杂性达到一定程度,“摩挲”作用更为充分,便有奇妙的“火花”从中迸发出来。
初时只是瞬间闪烁,兴灭无常;后来一丝一缕,若隐若现;再后来,这些“火花”之间,都已开始往来追逐,互相干涉碰撞。
它们在“阴影”和“荧光”之间游走,绝大多数时候,还只能存在极短暂的时间,可就算是眨眼的瞬间,也能对周边的光影结构,产生明显的影响。
“血肉机芯”的“发光结节”,也能对周边形成影响,可二者相比比都不要比
但凡这些“火花”出现的区域,刚刚才弥散开来的阴影、崩裂的荧光,便仿佛陷入到一个强大力场中,被强行、胡乱扭曲拼凑在一起,但很快又因为“操作不当”,再一次崩解分散,让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
罗南不管混乱如何加剧,他只是顺理成章去推论
“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