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已经习惯了谯郡的生活,和圣人著作为伴,渐渐远离宫中传出的乱耳之音。朝中贤哲只要有出路,就已经远离皇帝,太监们落得高兴,来自士大夫的反对声音终于少了。
《管子·明法》中说乱国之君听到臣下反应的情况,却不去核实真假。任命官员却不考核他的功绩。所以愚钝和贪污的官吏怎么也禁止不了。国君还不检查臣下是否有功劳,只要诸位说好,就重赏这个人。又不审核有过错的人是否真的有罪,诸位认为他不好,就惩罚他。
曹操不禁掩卷长叹,什么是富贵?
富贵就是无常。
他从小失去母亲,曹嵩比大多数的父亲都要操心,在他身上花费了太多的心思。却从不说出心中的爱,父爱如山,山从来都沉默。
曹嵩的来信在路上走了二十来天才到谯东,在信中问曹操:如今国家政策放开,官可以花钱买,你要是在谯郡待得难受,要不要为父帮你出钱买个官当当?
他考虑都没考虑,就回信:我在谯东很好,勿怀他念。
他装好竹简,突然很怀念父亲,要说这辈子到现在最感到亏欠的,就是父亲。过去父亲对他的压制和打压,现在看来是一次次解救了他。
再看看架上竹简,这些书简都是从国家图书馆临摹来的,这些圣人名言都在书上写着,为什么皇帝就看不见?要是少赶些驴车,少玩些游戏,多看些治国书籍,国家也不至于如此。
他虽然在谯郡苦读,但来自各方民众造反和外民族入侵事件时有发生。边陲战事不断,成为刘宏的心腹大患。
大长秋华容侯曹节去世,由中常侍赵忠代领大长秋。当张让跟赵忠专横跋扈到无以复加,跟过去士大夫想念曹腾一样,人们才开始思念曹节。
曹嵩可没功夫表达哀思,曹节死后,一件重要的事情落在曹嵩头上。要将曹节生前藏匿在国库中的财物,以各种名义偷运给其后人。他也不是白忙,其中还有自己贪污的那份,也该早点乘在任时偷运出来,要不然就会成为坏账财物,冲抵进国库。
刘宏忙于让“四府”汇集天下财物和奇珍,却使得民生凋敝、权柄废弛。
全国刑罚机构如同虚设。
三公或司隶判案不去审问犯人,根据喜好定什么罪就受什么罚。
层层官员贪污徇私,谁有钱谁就可以免于处罚。有买人顶罪的,杀苦主全家灭口的,有虚名抓捕的,还有错抓的。
奸吏贪官从中大大获利,百姓颇受煎熬,状告无门。奸官们忙于敛财,无心问政,官职废弛,荒秽不治。本来负责典选人才的尚书府,等于虚设。
三公和九卿原本可以举荐人才,这下也不需要了,因为他们自己的职位都只能花钱购买,一切官职都可以用一个字得到——买!
刘宏将大汉江山贱卖、权柄付之商贾。
百姓欲哭无泪,欲活不能。他们从来都最善良、最安于现状、最害怕战争。刘宏时期也一样,老百姓更多选择“忍”,卖了儿女,能抵上税务,就忍;卖了房屋能活下去,就忍;交不起税,被打断了腿,只要能留一口气在,还可以忍。
如果活不下去了呢?
恐怕就忍无可忍!
由刘宏和众太监群丑构成的帝国大厦犹如一架没有动力、缺少润滑、机件组装错位的机器,无法正常运转。
等待最终的结果就是原地老化、风蚀,再经过几场外力的作用,摧枯拉朽,最终毁灭。
那场唤醒世间万物的春雨,在很多人的期待和预示中如期而至。帝国王朝已近腐朽,如何抵挡得住这场空前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