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宫中,外殿之内已经是桌椅俱全,赵祯不喜分餐而食,自己家人吃饭就是站着口水吃才是,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所以宫中的家宴从未有过分开落座的,都坐在一个大桌上吃饭,往日里吃的都是简单,每个爱吃的两三个菜拼在桌子上就不老少了。
每看到一桌子的菜,赵祯总是不胜其烦,于是火锅便成为庆祝的最好方式,谁爱吃什么便点了菜色放在边上备着便是,开吃的时候下锅一涮就好。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火锅乃是宫中女人们都爱吃的,一来热闹,二来不用忌口,这三来便是官家高兴。
麦酒已是大宋百姓离不开的饮品,在宫中自然也不少见,原料不是来自稻米而是大麦芽或是小麦芽,再加上来自西面的桑科所制。
一壶麦酒倒出,上面总有厚厚的一层白沫,民间百姓也叫其“雪顶酒”,但赵祯却知道这玩意就是啤酒。
谁能想到这个时代的汉家百姓已经掌握了酿造啤酒的方法
这些都要归功于大宋的商贾,因为这些远渡重洋的商贾在西方买卖,自然也知道了西方的美食和美酒,雪顶酒的酿造之法便是出自这些商人,是他们高价购得之后带回大宋。
啤酒配火锅,当然是冰镇的啤酒更好一些,赵祯端起啤酒道“今日朕高兴,便设了火锅家宴,都知道朕的规矩,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莫要在乎礼仪”
随着赵祯的话,一众后宫女子欢呼,因为她们都知道赵祯的规矩,只要是吃火锅便把万般的规矩搁置一边,连皇后也要抛弃尊贵的身份,官家更是自不用说的。
切成薄片的牛羊肉,连肥带瘦放进红彤彤的牛油火锅中,稍稍一下便出来,味道是极好的,除了赵祯喜欢蒜泥和韭花之外,其他人最爱的都是孜然辣椒羊油配出的沾碟。
尤其是没藏黑云和萧挞里,两女更是对孜然和辣椒趋之若鹜,在她们看来这两味调料才能把羊肉的美味衬托出来。
边上的内侍已经在烤制羊肉串了,肥美的羊肉新鲜至极,是尚食局刚刚宰杀便处理好送过来的,只需要用炭火烘烤一会,整个宫殿中便都是羊肉的香味。
对于宋人来说,就灭有不能吃羊肉的,即便是最怕膻味的女子也要习惯这种味道,因为在大宋百姓眼中,羊肉依旧是贵肉,猪肉自然还是浊肉。
但对于赵祯来说,猪却是一个好东西,他不光吃的差,还长得胖,完全能够给人类提供丰富的脂肪和蛋白质。
而且猪油还是非常奇特的功效,既能做出香皂来,还能变成威力巨大的炸药,这猪也是大宋的“功臣”啊
当赵祯把“功臣”的一节大肠扔进火锅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重口味”。
在赵祯看来这是非常寻常的事情,猪下水怎么了收拾干净之后照样是诱人的美味啊多余的油脂拿掉,带有韧劲的大肠好吃得很。
不光自己爱吃,蔡伯俙也爱吃,想到这里赵祯便决定明日去往蔡伯俙的府上。
“官家今天遇到了什么高兴事,让您吃的如此爽快”
赵祯笑了笑“你们大多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儿,岂能不知嘿,东城的那些勋贵这下算是翻身不得了,除非卖了自家在东城的宅邸。”
“官家,这样一来勋贵之家还是不要把他们煎迫太甚”
王语嫣在边上有些不安,在场的后宫妃嫔岂能看不出来,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心中对勋贵的照拂可比一般朝臣都要来的多些。
赵祯拍了拍她的手道“无需多虑,朕还是给他们留了活路,最少没有削去他们的勋爵,否则宣德门外又要跪上一群人了,勋贵的爵位并非传承而是每年向宫中讨要的,朕会酌情供给以免他们真的家中断粮,诶这些功臣之后,多少也为大宋做了点事,最少他们在振兴大宋商贾之事上是有功劳的,虽然也是为了自家发财,但却也是歪打正着”
“官家您还需担心这些“米虫”吗大宋讲究礼法不假,可先人的功劳岂能一直延续下去他们为大宋的商贾之道助力自然是应该赏赐的,但他们的子孙若是还打算躺在先祖的功劳上吃喝,那便是一群无用的废人,祖先的荣光也被他们丢尽了,官家又何必再去施舍”
萧挞里的话在王语嫣听来十分扎耳,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却草原风气太重“这里不是契丹,汉家讲究传承,姐姐难道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赵祯无奈的举起双手“二位便不要再争论这些了,完全没有意义,一来东城勋贵已经是蛊中之物,二来朕也没想着把他们赶尽杀绝,但越是如此,越是一场折磨,慢慢的家道中落,慢慢的看着财富流失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在我大宋,从商不得,入仕不得,只能依靠天家赏口饭吃,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这倒是实话,王语嫣脸色有些苍白,她太过理解这种感觉,她王家原本也是如此,但幸好出了自己这位皇后,让王家避免没落下去,早早退出和东城豪门的往来。
对于赵祯来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当官营买卖和蔡记依这一年内旧以同样的价格售卖商品的时候,对于东城豪门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次倒计时,都是一次次的期盼和失望,最后走向崩溃。
为此他特意在今晚以家宴的形势庆祝一番,当然朝堂也会产生变动,那些由东城豪门培养出的人才心中是不会好受的,对于他们来说早已在无形中与东城豪门捆绑在了一起。
人都是会感恩的,当东城豪门身陷囫囵的时候,他们岂能作壁上观
不出一个月便会有官营买卖和蔡记与民争利的奏疏呈上,当然这里的“民”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东城豪门,也会有聪明人看出他们是大宋经济基础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从这个角度上疏朝廷。
这是在赵祯意料之内的,但他都不会理睬,这一年的时间是一个市场慢慢适应和磨合的阶段,也是大宋经济的转型阶段,来不得一点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