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站在人群中,吃着肉饼喝着酸汤饮子看热闹,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精彩的多,这几个契丹人时萧家的后人,当年赵祯对契丹人的攻伐并没有造成萧家的没落。
萧家因为萧挞里的关系在大宋获得了不错的牧场,保留了自己的家族,萧家人也不傻,他们知道辽朝已经不在,契丹也已经成为大宋的治下之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萧挞里这位皇妃。
而萧挞里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归顺大宋,归顺大宋朝廷和皇帝,不得触犯大宋律法,成为良善百姓。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存活下去,才能在大宋生活的很好。
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少困难,曾经的萧家虽然也是契丹的贵族,但现在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牧场依旧没有改变,只不过从每年向契丹缴纳财税变成向大宋缴纳。
而大宋并不需要他们缴纳钱粮,只需要缴纳牛羊和马匹,牧马对于契丹人来说乃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契丹人训练出来的战马极为出色,也使得契丹人在大宋并未受到苛责。
他们拥有大量的草场,牛羊自然是极多的,而这耕牛则是他们的财富,本来打算运到神都城来贩卖,听说宋人对耕牛极为重视。
本打算买个好价钱的他们却遇到了耕牛过剩的情况,连宋人自己的耕牛都用不掉,谁还来买他们的耕牛
眼瞧着事情闹大,神都城中的监察御史和三司的官员在一起商讨如何处罚,他们心中就忐忑不安,自从归附大宋之后,契丹人的日子过的也算不错,契丹人和宋人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渐融洽,这时候出了这种事情难免让他们和宋人之间的关系紧张起来,这一点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宋人都不想看到。
三司的官员觉得这事情没必要处罚,更没有必要治罪,让契丹人离开便是,唯一不妥的就是契丹人不该贩卖牛肉。
而监察御史觉得当众宰杀耕牛,这根本就是无视国法,坏了规矩不说,还开了口子。
这时候王安石却并没有在意,而是在询问了三司的官员之后,便有决断,不光不处罚宰杀更牛的契丹商人,甚至允许他们当众贩卖牛肉。
监察御史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王安石,并且把这些萧家的商人定性为外戚,把王安石的行为变成了讨好外戚,讨好皇妃萧挞里的谄媚行为。
帽子是够大的,三才都有些看不过去,但赵祯却没事人一样继续看热闹,王安石的性格倔强,刚正不阿,手段更是高明,行事胆大心细。
当年去了松山州可是把那里变成上京路最为繁华的州府,即便是现在松山州在大宋也是数一数二的繁荣州府,就是因为王安石当年打下的好底子。
果然王安石的反击来了“这些契丹商贾是不是外戚萧家的人另说,眼下他们都是向大宋缴纳税负的商贾,贩运耕牛本是为了大宋百姓获得更多的耕牛。
如今我大宋的耕牛价格已经低至五贯钱,这其中就有他们的功劳无论是不是契丹人,他们确实为我大宋出力。
眼下他们的耕牛在神都城卖不出去,若是运回去便血本无归,如此他们明年还会继续放养耕牛吗
如此明年的耕牛数量减少,而价格便会居高不下,到时又该如何百姓们购买耕牛的价钱多出的部份难道用尔等的俸禄填补”
王安石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并且让人知道了经济运行的方式,甚至有人已经明白了耕牛价格的降低和这些契丹人大规模的放牧有关。
这下百姓们自然站在了王安石以及契丹人的一边,他们不傻,这些都是关乎民生的利益所在。
“但他们中究竟是触犯了国法国法岂能容情退让”
王安石大怒,指责监察御史道“迂腐国法无情,但却是为了保护百姓,这些契丹人也是我大宋百姓,且关乎生计,此事便说明国法并非完善,尔等用国法之不变治罪与当下之人,岂不大谬”
监察御史和四周的百姓目瞪口呆,甚至连赵祯都瞪直了眼睛,王安石这厮也真敢说,幸亏没让他参与到政治中心去,太过天真了,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
国法有的地方确实不合情理需要变通,但却不能当众否定,这样的话以出口,监察御史难道不死盯着他
果然那群监察御史在缓过神来后,立刻调转矛头冲着王安石去了,并且要把他的言行记录在案上朝弹劾他的狂悖之言。
赵祯微微摇头,刚刚王安石明明已经占据了主动,获得了百姓的支持,也安抚了那些憋屈的契丹人,同时还让那些监察御史不好发难,毕竟监察御史最怕的便是惹怒百姓,那是他们力量来源。
可就是在他完全占据优势的时候,就在他能把这件事处理的完美的时候,非要和人家说什么国法不合理的地方。
监察御史抓到这个痛脚还能轻易撒手
那群倒霉的契丹人忽然发现,原本转向他们的百姓已经闭嘴不再说话,而那几个监察御史把矛头指向了帮助他们的三司官员。
稍稍精明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除了在心中埋怨王安石的多嘴之外,他们别无办法,他们其实只是想减少损失,这次回去之后便不再放养那么多的耕牛。
看来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萧家的人只是想离开而已,既然眼下已经不能善了那就算了,幸亏他们杀的不多,按照大宋的律法不过是罚铜而已,最多打上几个板子。
“诸位官人,这件事确实是我等做错了,如今耕牛已经宰杀,犯下大错,我契丹人既归顺了大宋,那就一切遵循朝廷法度无论是罚铜还是打板子,我等都认下了”
此言一出,便把王安石架在火上烤了,毕竟他是帮这些契丹人开脱的,为此还得罪了监察御史,即便是王安石再迂腐也知道这些契丹人不想纠缠,只想着离开。
几位监察御史冷笑道“闹事之中私自宰杀耕牛,轻者流放三千里,重则斩首罚铜岂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