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后垂帘庞籍和丁谓完全没有一点反应,范仲淹也是觉得理所当然,而陈琳早已老神在在的拢着手站在王语嫣的身侧,他是宦官又是真宗皇帝的老奴,自然无所避讳。
晏殊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连重视礼法的相公都对王语嫣的垂帘无动于衷,可见事情已经大到可以忽视小节的程度。
众人先行参拜皇后,这最基本的朝廷礼数还是在的,但接下来就变得完全不同,王语嫣清冷高贵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众卿家也该知道大体的事情,予便不愿多说,陈彤把东西给诸位相公瞧瞧,备上灯烛。”
很快一群内侍便在陈彤的带领下走到各个相公的身前,拿出一张小纸片凑近了给他们看,但却死死的不撒手,待众人看完后便用一旁的灯烛点燃,直至烧的灰飞烟灭才退走。
此时众人的表情早已僵硬,虽然猜了个七七八八,但看道赵允让谋反的事情后几乎是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居然又是宗室不宁,为何大宋的天潢贵胄如此不老实,官家还是太子的时候赵元俨作乱,如今官家北伐燕云的时候赵允让作乱,这要是传了出去天家的颜面何在?
庞籍压低了声音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官家贵为大宋君父,赵允让既是宗室又是官家的五服兄弟,岂敢如此大逆不道,什么太后?!老夫看分明是他赵允让找了个长相相似的人来冒充而已,天下之大样貌相似之人多的是,岂能他说是太后便是太后!”
丁谓哆嗦的咳嗽了两声,缓了口气长叹道:“也亏是先帝和官家做了大宋之主,否则这东京城还不知是如何景象……”
他们的声音即便很小,但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无人不闻,王语嫣在珠帘后的嘴微微翘起,看来丁谓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简单的两句话便说明了他们的意见,一是咬死不承认刘娥的身份,而是要保护好官家的名声,就这两点就够了!
王语嫣轻笑一声:“两位相公端是好眼力!一眼便洞穿了赵允让的诡计,依二位之见该如何是好?予……”
“启奏娘娘,既然传讹她是刘太后,不如差人去瞧个究竟,以防万一?”
突兀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蔡伯俙紧皱眉头的望向昔日的好友,为何晏殊会变得如此迟钝,到了现在还看不出相公们和娘娘达成的协议吗?
丁谓轻蔑一笑便置之不理,而庞籍暗叹:果然是入仕不如作诗,好好的才情也只能用在学问上,入朝理政差强人意,不通人情世故啊!
王语嫣并不在意,她早已知晓晏殊是什么样的人,才情是大宋顶顶好的,做学问也是不差,所以才在被赐予参知政事一职,但官家给他的差遣仅仅是资政殿大学士,无职守,无典掌,只是出入侍从,以备顾问,之事视其亲近而已。
王语嫣瞧见晏殊身边的范仲淹计上心来:“范卿家,陛下常常夸你善思辨,多立断,聪慧过人,你且说说。”
范仲淹身为参知政事,自然对朝堂规则熟悉透了,对珠帘后的王语嫣躬身道:“臣遵旨!晏相公的话着实不妥,刘太后已然是追随先帝而去,陛下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范仲淹的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也让晏殊恍然大悟,自己是多么愚蠢,既然是陛下亲眼所见,那大相国寺那位便一定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是假的!
晏殊的表情被范仲淹看在眼中,继续开口道:“既然是假的,那便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越是在意越容易让百姓误以为真,当务之急是如何找到赵允让的谋逆的证据,以及铲除大相国寺这颗同流合污的毒瘤。”
本该是丁谓和庞籍说的话,范仲淹也代劳了,丁谓和庞籍两人非但不生气,反而相视一笑,这范仲淹是个人才,三言两语便把整个事情和办事思路整理的清清楚楚,什么是最重要的?
找到证据当着天下人的面除掉赵允让这个祸害才是,什么真假刘太后?赵允让既然能有如此把握那必定是真的刘娥!丁谓和庞籍这俩个老狐狸瞬间就能把赵允让的心思猜个大概出来!
同时他们也明白官家当初放了刘娥出宫,身为先帝的老臣,他们岂能不知刘娥与龚美的旧事?只是碍于先帝的脸面没有点破而已。
话都被说的这么明白,晏殊自然心知肚明,涨红了脸站在一边不再说话,暗道自己迂腐。
王语嫣开口道:“此事由蔡伯俙和陈琳操办,蔡伯俙手中有陛下的旨意,予已御览,陈琳是侍奉先帝的老奴也知道该如何处理。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这下众人统一口径的躬身道:“臣等尊娘娘钧旨!”
“那便如此,众卿家退下吧!”王语嫣起身缓缓离去,而众人伏地不敢抬头,直到珠帘消失他们才慢慢起身向大殿外走去,陈琳已经不是禁中内侍,自然也随众人一起,拽着蔡伯俙向前走。
丁谓庞籍望了望这一老一小心中偶有所感,怕是蔡伯俙不会走三司使的路子,而是继承陈琳的差遣成为大宋天家的环卫之人……
陈琳笑眯眯的对众人道:“既然是老奴负责,还请诸位相公配合,咱们要先发制人,把大相国寺那位的消息放出去。”
这几人都是文臣中的尖子,身为相公的他们是何其聪明,即便晏殊也明白了陈琳的用意,果然是先发制人,直接把刘娥的消息放出去,然后再证明她是假的,原来他们俩只不过是前来给皇后背书而已。
庞籍笑道:“朝中百官何其灼见,谁都能看出她是假的,大官不用担心。”庞籍的话便是代表了所有的文臣武将,这时候表明立场最为重要。
陈琳笑道:“如此甚好,蔡伯俙已经从娘娘那里画旨,并让监国太子用印,调遣官家密布陈留之兵围剿东京城中的辽人密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