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翻案”未成划入“右派”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叶永烈 本章:流沙河“翻案”未成划入“右派”

    从艾青的寓言诗被打成《草木篇》式的“毒草”,不禁令人记起流沙河。

    如前所述,《草木篇》是在一九五七年初被“揭露”,后来在大鸣大放中又“翻案”了。

    在一九五七年六月五日的《四川日报》上,还可以读到流沙河在四川省文联座谈会上的“翻案”发言:

    “在开展对《草木篇》讨论时,报纸上那样搞,反驳文章不能发表,而且越来越拉到政治边缘上去,我个人并不怕,但却很气愤……”

    三天之后——六月八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地位发表了社论《这是为什么?》“反右派运动”开始了。

    有着年初对于《草木篇》的一连串批判,又有几天前流沙河等的“反击”,不言而喻,《草木篇》成了四川文艺界大批判的头号目标。

    批判的浪潮,迅即从四川推向全国。北京各报也纷纷发表文章,批判“大毒草”《草木篇》。

    八月十六日,《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本报记者姚丹的《在“草木篇”的背后》一文,称《星星》编辑部是“以石天河为首的反党集团”,点了“一大群右派分子”的名。内中,除了“臭名昭着”的流沙河之外,还有站在这个“反党集团”背后的“赫赫有名的右派将军”,即张默生教授。为《草木篇》说过公道话的人,也一个个被点名:

    流沙河所写的《草木篇》虽说早已臭名远扬,但右派分子却极力为它搽脂抹粉,说它是响应党中央的号召而放出来的一朵“香花”,在四川文艺界中,以石天河(即周天哲、《星星》编辑)为首,包括流沙河(团员、《星星》编辑)、白航(党员、《星星》编辑部主任)、丘原(即丘漾、省文联干部)、储一天(团员、《草地》编辑)、陈谦(即茜子、《草地》编辑)、遥攀(《草地》编辑)、白堤(《歌词创作》编辑)、晓枫(即黄泽荣、成都日报编辑)、徐航(即徐荣忠、成都第二师范学校学生)等一大群右派分子,确实是在那里热烈“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努力实行百“花”齐放哩!《草木篇》不过是其中的一朵而已。

    从此,《草木篇》成为闻名全国的“大毒草”。

    随着《草木篇》被打成“毒草”,流沙河也就被定为“右派分子”,开除共青团团籍、开除公职、监督劳动。他曾六年拉大锯,六年钉包装木箱……

    在“文革”中,在一九七五年,流沙河虽然早已是“死老虎”,那“无产阶级的金棍子”姚文元仍不放过他——早在一九五七年,姚文元就狠批过《草木篇》,此时要搞所谓的“再批判”。诚如流沙河所言:

    到了一九七五年秋真正黑云乱翻之际,他(引者注:指姚文元)又打我,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哪里是跟我这个“死老虎”过意不去,他那时候明明是想搞一场《草木篇》再批判,并以此为由头,再一次大残大害良心未泯的广大的知识分子而已!①

    流沙河虽历尽劫难,却仍像艾青那般幽默。

    他对我说:“我是一九五八年五月六日下午三时被宣布正式戴上‘右派分子’帽子,一九七八年五月六日上午九时被宣布摘除‘右派分子’的帽子。屈指算来,我戴帽二十年还差六小时!”①

    他又风趣地跟我谈起《草木篇》。他说,把《草木篇》定为“大毒草”当然不对,关于有些人把《草木篇》说成如何如何优秀也言过其实。他以为迄今对《草木篇》作出最正确评价的,是他的儿子!

    儿子从一九六七年出生,就泡在《草木篇》的苦水里。儿子稍知世事,便听人说,父亲乃是写了“大毒草”《草木篇》的“大右派”。这样,在他幼小的心灵中,那《草木篇》可谓“如雷贯耳”。儿子识了几个字,就想看一看《草木篇》,可是一直无缘见到。一九七八年,十一岁的他在家中翻看旧书时,终于见到了那梦寐以求的《草木篇》!他屏息敛气读毕,结果大失所望。他对流沙河说:“那有什么?!我本来以为《草木篇》一定好厉害!”

    《草木篇》后来被收入《重放的鲜花》一书。流沙河这样写道:

    二十年后,左家庄的兵马被打败了……已成为历史的那一炷炷烽烟,总算不再有毒,被说成是什么“重放的鲜花”。

    鲜不鲜,很难说。说它们是花,我看不太像。无论如何,我写的那一篇,看来看去,既不悦目,闻来闻去,也不悦鼻,没法提供‘美的享受’。它是火,它是烟,它是狼粪的点燃,绝不是花瓶插的,盆栽的,园植的,野生的,它都不是。它不可能使人娱而忘忧,只会使人思而忘嬉。②

    这可以说是流沙河自评《草木篇》。


如果您喜欢,请把《反右派始末》,方便以后阅读反右派始末流沙河“翻案”未成划入“右派”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反右派始末流沙河“翻案”未成划入“右派”并对反右派始末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