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彭德怀准备揭竿而起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于波 本章:春寒料峭。彭德怀准备揭竿而起

    现在,这个聪明机灵的“玉姑娘”跟着周磐下了小火轮。迎接他们的是些什么人?

    周磐略略沉吟一下,说:“你告诉他,就让他来随营学校任副校长。”这个副校长,实际上总揽学校的大权,而周磐只是个名誉校长,他没想到由学校会闹出惊天动地的平江起义来。他平日里乐得逍遥自在,愿意当官却不大愿意管事。因此,一说到教官的人选问题,他索性让彭德怀和黄公略商量着办去了。

    1928年早春,满目疮痍的湘江两岸已经有了生气,万物复苏的时节到来了。

    周磐的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黄公略,他是不是原名黄汉魂?

    彭德怀说:“好了,我马上给黄石写信说这件事。”

    这个章程拟好后,由彭德怀送给周磐审阅。周磐不是个头脑敏锐之人,且又有些好大喜功,他以为所谓章程无非是一些不必深究的漂亮话而已,特别看到落款处是自己的鼎鼎大名,便欣然点头同意了。这样,随营学校的章程(实质是士兵委员会章程的基本内容)就在独立第一项取得了合法的地位。

    周磐不语,只是态度暧昧地瞧着彭德怀,听他继续往下说:“共产党是打不倒的,也是杀不尽的。共产党上了这次当,得到教训,不会上第二次当了。师长既然抱定救国救民的宗旨,那就请你好好审核一下这个章程吧。” 有了彭德怀这一番活,使周磐也不好再说别的了。当时,共产党在全国各地领导暴动,已经开始形成了燎原之势,周磐当然看得见也听得到,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就把这个章程铺在桌上认真看一遍。因为对不肯青睐于他的老蒋相当反感,他对这个章程中“打倒新军阀”的提法很感兴趣,便立即让马弁将杜参谋长叫来,说:“石穿写了随校宗旨,我看不错,请研究一下,字句也还要斟酌一下,现在就是打倒新军阀。”接着,他又沉吟了一下,说等黄公略来了之后再定稿吧。彭德怀听了,心里暗暗高兴。第三天,周磐在贴身马弁陈玉成的伴随下,登上开往长沙的小火轮一路春风返回去了。临行前,他告诉彭德怀:“黄石一来就通知我呀,我要参加随营学校的开学典礼呢!”

    正是在平江起义的前夜,我又看到共产党人李六如、夏明翰匆匆奔赴平测地区,去发动和领导农民运动。

    周胖子不免有点尴尬:“嘿嘿,安百一那个老家伙要宴请我,索性去吃他个驴日的。”

    且说黄公略,一收到彭德怀的信,他就不禁热血沸腾起来。1927年12月,他参加了张太雷、叶剑英、叶挺领导的广州起义。此次起义最后被国民党反动派镇压下去,给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和苦闷。他一直在苦苦思索:下一步可怎么办呢?从这封信中,他又看到了一线新希望。他高兴地获悉石穿已经当了团长,而周磐要在全师办一个随营学校并请他去管理这个学校,这正是一个大展自己身手的好机会嘛。不过,兴奋之余,他的心头也悄然袭上一片阴影:石穿如今官运亨通,地位高了,他会不会变呢?他会不会一改初衷?

    “副校长,谁行?这可得是一个有经验、能力强的人哪。”

    彭德怀接着说:“依我看,你应该招兵买马,扩大地盘,预防不测呀。”

    “嗨,你忘了,眼下就有一个合适的人。”

    瞧,是南县那个臭名昭著的县官安百一,是商会的一些头面人物和当地豪绅之流。都那么嘻皮笑脸的,鞠躬作揖的,摇头摆尾的,将挺胸凸肚的大师长周胖子迎到了东正街的波波园。时隔半个多世纪,这种狗一般地阿谀奉承的情形我们还是似曾相识呢。

    “好,好!”周磐又说,“好是好,可教材呢?教官呢?尤其是校长呢?”

    彭德怀当然知道,周磬是保定军校毕业的,与黄埔军校的毕业生相比,他属于不被老蒋等人器重的“庶出派”,他心里对南京政府和湖南当局积压着不满乃至怨恨的情绪,这是基于切身利益而形成的。于是彭德怀伸手拨动周磐的小算盘了。他说,如今各派军阀又打又拉,明争暗斗,不断进行武力割据,你老兄也该审时度势有个自己的打算喽。他说,瞧一瞧何键吧,他已经大权在握,跟你却不大讲保定同窗的交情。倘若你甘心寄人篱下,一旦被何键这个翻脸无情的老家伙吃掉怎么办?

    跟随周磐到南县的马弁陈玉成,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眉清目秀且有几分腼腆的小伙子,因此被人送了个怪贴切的雅号:“玉姑娘”。此人原在一团一连当兵,是周磐最喜爱也最信任的同乡,所以,周磐便将他调到师部来,让他作了自己的贴身卫兵。这贴身卫兵的作用实在是不可忽视的。

    周磐想着,眼前便浮现出黄石的形象来:他,瘦瘦的中等身材,长脸上有几颗麻子,尖下巴,小眼睛,神色刚毅而果决,却又不失几分儒雅的书生气。

    没有时机,操起家伙一哄而起,那还不是蛮干!说来说去,还是得咬紧牙关,虎穴之中暂栖身吧。

    干?说得容易。彭德怀早就想干了,然而时机呢?

    黄纯一:号勃,1905年生于湖北黄冈县方高坪金鸡窝,自幼聪颖好学,能吟诗作赋,素有神童之誉。他的脸型略方而英俊,长得一表人才,既斯文儒雅,又通晓武术,面壁出拳嘭嘭有声,爬竿攀墙犹如壁虎。在不久爆发的平江起义中,他担任独立第五师一团九连连长,后来就任红五军党委委员,第七团团长。起义军突围之际,他率领全团人马以一当十与敌军血战,不幸牺牲于平江城郊。

    “可是,我哪有精力管呢?”周磐一听就有些急了。

    再往下的事,便是要为随营学校拟定一个章程。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呢?彭德怀说道:“将士兵委员会的章程作为随营学校的章程,可以吧?”

    不论如何,这是创建大业的一个难得契机,当然不该放过去。黄公略不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他认准自己要走的路就会毅然决然地走下去。他决心去了。他去的时候,又在黄埔军校毕业的同学中物色了两个人去作随营学校的教官,两人都是共产党员,一个名叫黄纯一,另一个名叫贺国中。

    这个有勇有谋的黄石,胸中的麻子竟然比他脸上的点子还多。倘若他不带上这封介绍信,那么,会不会铸成一场不可挽回的杀身之祸?而平江起义的历史,会不会又要改写呢?

    “黄公略呀!”

    我还看到那位神枪白马的女英雄胡筠,带领游击队出没于罗霄山北麓、汨罗江两岸哦,汨罗江,屈子行吟进而投身的汨罗江,你这样动荡不安,你这样波翻浪涌,那么,又怎能不掀起摧枯拉朽的怒潮呢!

    这样的人才倘若能出任随营学校的副校长,周磐可是求之不得的呀。他为此而兴奋,他现在担心的是黄石肯不肯来,哪里知道彭德怀经常与黄石通信,就打算回到独立第五师共谋大业呢。

    贺国中:原名祖徽,字书帆,1904年生于湖南湘乡县丰乐乡,家境贫寒, 从小砍柴种田,念过三四年私塾,之后入湘潭天主堂学校就读。他身材高大,军事素质好,又十分讲义气。北伐战争中,他曾任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第四师司令部的副官,又任师部特务连连长。调入独立第五师之后,他在随营学校的领导岗位上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平江突围之后,他任红五军第四纵队的队长。1929年6月下旬,在攻取安福县城战斗中壮烈牺牲。

    第二天早饭后,彭德怀大步流星来找周磐,见此公还醉意来尽地坐在桌前低着头,似乎对他的大肚子情有独钟。由于彭德怀救过他,从私人感情上看两人还是相当融洽的,尽管两人的政治信念上已经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痕。彭德怀对他说话,态度相当随便:“大师长,你昨天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

    不仅是他,张荣生、邓萍、李灿等人都有些忍耐不住了,在一次秘密会议上,张荣生冲着他抱怨道:“石穿,咱们还等什么?干吧!”

    陈玉成的人品和特殊身份,引起了彭德怀的重视。这个小伙子出身贫寒,容易接受共产主义思想教育,在彭德怀的熏陶和帮助下,他很快就向士兵委员会靠拢并且进入核心救贫会,成为内线上的一个秘密工作者。平江起义开始,陈玉成便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此处不提。

    周磐的屁股还没有坐到坏蛋们一边。以后他会怎么样,咱们走着瞧。 其实,这个时期的周磐心里猫撕狗咬的正闹着矛盾。他的眼睛不瞎,他看得到夺取了政权的蒋介石正春风一度,而不甘俯首称臣的汪精卫又在暗中勾心斗角,新旧军阀在各自的帝国主义主子怂恿下,正在不惜头破血流去相互争夺各自的势力范围。而共产党领导的工农革命正如星星之火,方兴未艾——从南昌起义到大横起义,如此剧烈的变动接连不断,此起彼伏。未来的中国,将是谁家的天下?难说,难说呀,周磐权衡时局的成败利害,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往何处去了。

    八方来风,使彭德怀的心中如一江春水涌动翻滚,再也无法平静了。在过去的一年里,8月1日的南昌起义,9月9日的秋收起义,12月11日的广州起义,已经使他大受震动和鼓舞,此间相继发生的海陆丰起义、海南岛起义、黄麻起义、洪湖和湘鄂边起义,也使他不能不暗暗地摩拳擦掌,特别是新年伊始发生在赣东北的弋横起义,简直使他按捺不住了。

    由此可见,黄公略选中这两位同窗好友一起去赴任,的确是独具慧眼的,尽管他当时并不能预见未来之事。

    且说那个一直想当“清乡委员会”头子的安百一,已开始喋喋不休地向周磐报告“匪情”了。他说,在水网交织的南县、华容、安乡一带,那些流窜的“共匪”实在难以剿灭,活动最为猖獗的尤以中共南华安特委为甚。据说,安百一说到此处嘴巴便咧得像吃了苦药,他又告诉周师长:本县在去年的“双十节”正要成立“清乡委员会”,却不料一夜间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公然作对的标语口号。说到这,他对着周磐深鞠一躬。这是什么意思?

    次日,张荣生悄然寄去了彭德怀写给黄公略的信,连同从广州来南县的路费。晚饭后,彭德怀将修改了的随营学校的章程送到周磐的手里,并且说:“师长前天主张办一个随校,我觉得很好。蒋介石起家是手捧三民主义,口念总理遗嘱,伪行三大政策,骗苏联援助和共产党的支持,办了一个黄埔军校。一旦权力到手,他的三大政策就变为反苏反共反人民。”

    我知道,那开天辟地的闪电便是“八七”会议所作出的在全国发动武装暴动的壮举,又一声惊雷就是继南昌、湘赣边界、广州等地发起暴动之后的平江起义了。

    大家说可以,但是要在这个章程前面加上一个总则。什么总则呢?那就是:拥护三民主义,遵循总理遗嘱,奉行三大政策,以救国救民为宗旨。并且,将原章程中的“打倒军阀”改为“打倒新军阀”,将士兵委员会改为学员自治会。章程的最后落款写上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五师师长周磐。

    彭德怀笑了:“你不会选一个抓常务的副校长吗?”

    春节之后,那位经常盘踞在长沙的独立第五师的师座周磐,上了专用小火轮带着几分消闲几分得意去南县料理军务了。这个周胖子能料理好什么?鬼才知道。

    “谁?”

    大潮掀起前夕,黑云压城而来,血雨腥风骤起,倏忽间一道异常强烈的闪电横空劈下来,又一声惊雷以万钧之力震撼了湘天楚地。——

    彭德怀回到团部,立即找来李灿、张荣生和李力,将办随营学校的事说了一遍。几个人听了,兴奋得摩拳擦掌的,都说好。接着,大家便在一起商量,要在全团选出30名优秀士兵到这个学校去培养。这些士兵,当然是以后创大业的骨干,他们的名单由张荣生和李力分别拟出,然后再交士兵委员会认真审核。

    再度回到前夜,回到那可歌可泣的平江暴动之际,我又看到了如此惊心动魄的情形。

    对了,也就是与你同庚的黄石吧?对了。我记得,他是湖南湘乡人。我当连长的时候他是上等兵;我当团副的时候他、你和李灿一起考入湖南陆军讲武堂;我当团长的时候他得天花差一点送了命。对了,他在北伐战争中是个很能打仗的好家伙,升任过湘军第二师第三十团的少校团副。去年,他不是去黄埔军校深造了吗?噢,毕业了。这是个好家伙,可是,他肯不肯干副校长这个差事呢?

    “吃了人家的,嘴不软吗?”

    是年3月初,黄公略在广州准备一下,就匆匆启程了。临行前,他特意找到中共广东省委,开了一封证明他是中国共产党党员的介绍信,然后将它折成很小很小的纸条,藏入他的皮鞋跟里。

    “哪儿的话!石穿哪,你还不放心我吗?”周磐让彭德怀坐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转过话题:“石穿弟找我来,一定有要事相商吧?”

    彭德怀欲擒故纵:“师长,请你来此地逍遥一番,岂不是美意?”

    我又看到中共平江县委负责人毛简青、罗纳川等人率领20万农民大军,发起了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的“三月扑城”。

    他不知道,彭德怀就是要诱导他想出这个主意来呢。周胖子果然上钩了。接着,彭德怀就将他早考虑好的方案提出来,说这所学校的名称可以叫作随营学校,这样呢,把该培养的士兵直接选送过去,团里也就不必办学兵连了。

    “哦,办学兵连?好!”周磐同意了。过了一会儿,他即兴发挥道:“索性在师部办一所学校,岂不更好?”

    我知道,那1927年的沉沉黑云,便是蒋介石、汪精卫之类的淫威在发作,而一阵紧似一阵的血雨腥风,就是“四一二”、“四一五”、“马日事变”等反革命大屠杀。

    周磐左思右想,没个好主意。听到彭德怀说一团打算办一个学兵连,以此培养骨干来统一战术行动、战斗动作和内务管理,提高部队的军事素质,周磐的心中便十分高兴。他哪里晓得,彭德怀办这个学兵连,实际上是要利用这个条件将士兵委员会从一营秘密发展到二营和三营,为以后的暴动积蓄更充足的革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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