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尚省长见到了兰兰的丈夫,是个很敦实很老实的农村青年。尚省长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这种农村后生,他见得多了,在外面老实,囁囁喏喏地说话,半天说不清楚,在家里则不老实,对付老婆用拳头说话,可就一是一,二是二,结结实实。
所有的内疚在心里慢慢扩大,尚省长想起小时候的兰兰,那是多么可爱、可怜的女儿呀。兰兰的妈妈早逝,自己竟让她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难。他要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令她痛苦之地。
事情往下发展,却突然有了转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发生、发展了。
第三天一大清早,兰兰悄悄地带了另一个长着豹子眼的小伙子来。尚省长被眼前的情况搞得目瞪口呆:原来,女儿不肯让丈夫同行也就罢了,她甚至执意要带另一个小伙子走。
“他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他是我朋友,是好朋友。爸爸,你应该相信,以前我们绝没有别的关系。”“以前有没有关系,别人都会说你,你不怕别人说吗?!”“不怕,我谁也不怕。爸爸,只要你不怕的话!”“你不怕,我怕。我怕别人指着我的背骂。”“你怕我也不怕。我谁也不怕,反正都要离开这里!”这不是明显的乱来吗!那时民风淳朴,也可说很封建,连男女握手都被看作作风不正,性格刚烈的尚省长,怎能容忍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在自己家里发生!“这不行,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就不带你走!”他扭转脸,铁语铮铮,花白、稀疏的头发中清清楚楚有三个旋。
不意,女儿也梗起了脖颈,长有三个旋的头颅挑战地迎向尚省长,亦是一样性格刚烈者,斩钉截铁,毫不通融。
“你不带我走就算了,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刚烈对刚烈,针尖对麦芒,三个旋对三个旋,谁也不肯让步,父女两人僵住了,似两块生铁。结果,不欢而散,尚省长是个大犟人,拂袖而去,只身来到宁都专区,只身离开宁都专区,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