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16日,主力红军渡过于都河开始了史无前例的长征。
留在苏区,受陈毅领导的红军为第24师,加上地方武装的10个团大约有3万人,其中有1万多名伤员。根本无法与蒋介石的十万大军相抗衡。
红都瑞金于11月10日失守;于都于17日失守;会昌于23日失守……留下的红军,绝大部分被白军打垮了。陈毅的腿伤仍在化脓发炎,他被人搀扶着一拐一拐地突围,与项英等600多名红军,来到信丰油山、大余梅岭一带,在丛山峻岭开展游击战争。
转瞬之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已经成为了历史。
离开满姑子家,我一个人幽灵般在荒野里飘荡了半月多。后来,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胞妹。一个深夜,我又象夜游神悄悄摸入南山村。
为了防范发生意外,我用木炭末把面孔涂得黑黑的象个鬼,小心翼翼地叩击胞妹招贵子的窗棂。
“谁?”里面一阵响声。招贵子机警地低问。
“妹子,不要怕,我是你姐姐月明。”听出是招贵子的声音,我颤抖着说。
门“吱”地一声开了,两个久未见面的姐妹认清对方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也是一户地地道道的红军家属,屋里只有一个女主人。招贵子的丈夫很早就参加了红军,这次随主力远去了。
到了妹妹这里,我终于有了栖身之地。但是,外面白军清剿、还乡团清算的风声一日紧似一日,我心里整日仍然是悬着的。
这段时期,飘来飘去的传闻是充满血腥味的,所有的消息都经过乡绅士家们的嘴巴神化了。“红军全部被蒋委员长的天兵天将降服了……朱毛上了大枷,在浙江奉化溪口祭了蒋氏列祖列宗……那个在江西做过军事总指挥的陈毅被人挖了心……”白天低着头不吱声,晚上我与招贵子抱头痛哭。
在这座寥寥数户的小村,我们无所顾忌地悲泣,哭声在山谷久久回荡……
不久,反动靖卫团的铜锣敲碎了我们所有的梦幻。
在一次化装外出寻找组织途中,我们姐妹俩被靖卫团的鬼头大刀逼到一个大草坪上。那里,一株人粗的松树上,绑着一个失散后被反动派查获的共产党员。
被捆绑在树上的人,因受了重伤低垂着脑袋,但我眼尖,依稀记起,在某次共产党员骨干会议上,我和这个同志曾经同坐一条凳子。
声声悲号中,满腮胡子的刽子手狞笑着,首先砍断了这位被俘共产党人的脚筋,然后又将面颊肌肉一片片割下。最后冷笑一声,将牛角刀猛地插入肚腹,划个大口。抬脚一踩,血花花的肝脏蹦了出来。刽子手脚麻利地挥刀切下,朝远一掷,一条血柱喷溅,几条饿狗扑了上去。
我惨号一声,被旁边一个好心人堵住了嘴巴。却再也坚持不住,软酥酥地倒了下去。
招贵子也冷汗嘘嘘地摊在我的身边,大睁一双极度恐惧的眼睛……
又一个酷刑开始了。
靖卫团示威地放了几响土炮。
也就是那个草坪的一边,一位给红军烧过茶水的老太婆被“五马分尸”。分尸用的不是马,而是拉犁的牛。
血溅了一地,这位老人还在苍凉地高叫:“老天啊……开开眼啵……共产党啊,红军啊……给我报仇哟……”又有一天,一个红军伤病员被靖卫团从地窖拖出,推入一个掘好的土坑……
一天,一批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士兵冲进南山村,在靖卫团的指引下,如临大敌般包围了招贵子的茅屋。他们高叫着抓陈毅的老婆,一窝蜂地扑上去……
那天,我们从后山采野菜归来,远远看见这一情景大惊失色,丢下竹篮掉头而逃……
就这样,姐妹俩一个东一个西地散去。从此谁也没有回南山村,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从此,党组织再也没有找着过我,我也无法找得党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