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渡嘉陵江——红四方面军长征第一战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卜松林李向平 本章:第八章 西渡嘉陵江——红四方面军长征第一战

    夜抬桥、船过大山

    1935年3月27日下午6时,太阳被群山吞没了,炊烟弥漫着山野,正是百鸟归林、牛羊回圈、人们收工回家的时候。但是,川北嘉陵江边一座叫作凉风坯的大山的各条小路上,却突然热闹起来。一队队、一簇簇的人流,抬着木船、竹筏和各种浮桥构件,正迈着沉重的步伐,压低声音喊着号子,向凉风垭的主峰瞒珊而进。不能打火把,不能大声喊号子,一切必须隐蔽、秘密、有条不紊地进行。漆黑的夜幕笼罩大地,山风呼呼,荆棘丛生,人们喘着粗气,不时惊起林间栖息的鸟群,吓跑山间的野兽。凉风垭高耸入云,既陡且险。仅有的小路,平时走人尚且困难,如今靠人力拽抬,把大船和便桥抬过山去,谈何容易?多少人肩磨破了,衣服撕烂了,皮肉出血了,血汗洒在险峻的荒山野岭之间。30里的翻山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啊!最陡的地方,被抬的船和桥几乎直立起来,一旦失手即要连人带物滚下山崖,人死船散。抬船队伍艰难地行进着。

    70多只木船、3座浮桥的构件,要在一夜之间从30里外翻越凉风垭大山,抬到塔子山下,这是何等的大工程,需要多少人力,又要克服多少困难啊!

    一位“老嘉陵”(船工)说:“我活了60多岁,走遍了全四川,只见水里行舟,河面架桥,从未见过山里行船,峰顶架桥的。这样破天荒的事,我现在亲眼见了,亲手干了,真是开了眼。要不是共产党和红军,连想都不敢想啊!”负责动员群众的红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傅钟等人,此刻的心情真是又自豪,又紧张。

    一个月前,红四方面军根据党中央的电报精神,准备西渡嘉陵江,前往川西北地区,与中央红军会合,开辟新的苏区根据地。具体工作由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负责。徐总指挥率领部队首先扫清了嘉陵江以东之敌,全军西进到嘉陵江东岸。但是,被打跑的敌军破坏和拉走了江东一切可作渡河的工具,并在西岸修了大量碉堡,聚集了四川军阀邓锡候的二十八军和田颂尧的二十五军共53个团的兵力,严密防守嘉陵江西岸地区,妄图依托嘉陵江天险阻止红军渡江西进。

    嘉陵江是四川的一条大江,江宽水深流急,奔腾在川北的崇山峻岭之间,两岸悬崖峭壁,地势险要,凶险难渡。根据敌我力量的对比情况,方面军领导认为要在敌人火力控制下取得渡江胜利,必须出敌不意,攻敌不备,寻找隐蔽地点造船,然后秘密抬到进攻出发地,突然发起宽正面的、大纵深的突然进攻。

    经过徐向前、孙玉清、杜义德等人的反复观测,选中了塔子山地区为主要强渡场,而以山背后的王渡场为造船造桥场所。因为该地山高林密,便于隐蔽;后面是一个宽广的平坝子,可以集结部队;该地有一个嘉陵江的支流东河,可以进行强渡演习和战前模拟练兵。是一个理想的地方。

    “造船厂”仓促建起来了;“扎桥坊”也盖起来了;老船工背着干粮带着工具从大巴山赶来了,青壮年也把自家的木板扛来了,桐油送来了,数百人上千人紧张地干起来了。

    没有铁钉,把破锅和庙里的废钟熔化,自己造。没有熔炉,在地上挖一个深坑,土法上马,创造条件代替。经过紧张而艰苦的努力,70多只木船和3座竹桥的构件都按期造出来了。

    指挥部一声令下,70多只船和大批便桥预制件一夜之间抬到了30里外大山后面的塔子山。

    “急袭渡江!”

    嘉陵江涛日夜流,声声拍打战士心。在等待渡江的时间里,时间总是那样的漫长。担任主攻任务的红三十军副军长程世才和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不时地看看怀表。好不容易把太阳爷盼落了山,可是,江面上又升起了大雾。

    飘飘渺渺,如纱如云,把战前的嘉陵江装点得颇有诗情画意。

    “急袭渡江!”晚9时,随着指挥部一声令下,红三十军八十八师二六三团两个营和方面军教导营组成的渡江突击队,在程世才、熊厚发的指挥下,如利箭离弦,直射对岸。由于有江涛和夜色掩护,直到离西岸50米处,才为敌军哨兵发觉。

    “谁!干什么的?”原来敌军不知红军大部队过江,以为是小股游击队。

    红军当然不予理睬,抓紧抢渡。

    “再不停住就开枪了!”直到红军离西岸还剩20米时,敌人的机枪和排炮才响起来。

    “变奇袭为强渡!同志们,上!”船头机枪一齐向敌军开了火。有的船被打翻,战士们泅水登岸。

    “瞄准敌前沿阵地,狠狠地打!”塔子山上的炮兵指挥王维舟下了命令。

    20门迫击炮一齐开了火。

    由于红军居高临下,隐蔽接近敌军,对岸敌军火力还没有充分展开,突击队就已胜利登岸,全歼守敌田颂尧的1个营,击退了左右两翼敌人的反扑,击毙敌军团长、击伤敌旅长,占领了李社坝、老君堂、胡家场一带的登陆场,巩固了滩头阵地。

    29日拂晓,红八十八师后续部队两个团渡江登岸,迅速攻占了飞虎山、万年山、高城山等制高点。从鸳溪口到塔子山至间中一带100多里的嘉陵江上,红军船桥并用,源源过江。红三十军、三十一军首当其冲,红四军、红九军紧跟其后,一天向敌人纵深推进70余里,形成了两翼合击卷进的强大攻势。

    3月31日,攻克剑阁。

    4月2日,攻占南部城,同日,攻占敌江防要点火烧寺。

    敌嘉陵江防线全线崩溃。

    鏖战剑门关

    “剑门天下险。”红四方面军三十一军自强渡嘉陵江之后,以急行军速度直奔川北剑门关。

    剑门关,是据守川陕要道的咽喉,也是敌军嘉陵江防御纵深的一个要点。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只见关内外地势北高南低,七十二峰如剑如戟直刺青天,悬崖峭壁直插云霄,只有一条人行道穿插南北,在几十丈深的绝壁之上,开了一个如剑削斧劈的隘口,真是名副其实的“剑门”。关口外有座三层门楼,底层设置了两扇大铁门,楼上设置了瞭望哨、火力点,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剑门关守敌为邓锡侯部宪兵司令刁文俊率领的4个团。其中,1个团守“关门”,1个团布防于关东侧,1个团位于关南,1个团为预备队。刁文俊专门用十几匹骡子驮来4万银元,在守关官兵面前连吹嘘带恐吓他说:

    “剑门自古为兵家绝地。我军武器精良,依托剑门天险,一定能把共军消灭在剑门关下。白花花的银元就堆在这里,立功的,有赏;当孬种的,小心自己的脑袋!”“二七四团二营,向主峰发动总攻!”前方传来了师长的命令。号称攻坚常胜营的二营在陈康的率领下,发起了对剑门关主峰的猛烈进攻。

    在红五十三师3个团和五十一师1个团的猛烈攻势下,邓锡侯的混合旅丢弃了剑门关外的据点,退到了剑门关的主峰,凭借优势的火力和地形,居高临下,疯狂射击,并猖狂反扑。山谷中仰攻的我军与反扑的敌兵人流轰然相碰,一时间喊杀声震天。由于敌军占有地利优势,红三十一军火力够不到峰顶,战士们伤亡很大,营部鲍政委壮烈牺牲。第一次攻击失利。

    “我就不相信咱二营拿不下主峰!”陈康营长杀红了眼,准备第二次仰攻。这次,他们利用土坎、山崖作掩护,迂回前进,加强交叉掩护,在炮兵和机枪手的火力攻击下,一口气拿下了主峰。

    但是,兵力占优势的敌军利用红军后续部队没有跟上的机会,再次组织反扑,剑门关主峰得而复失。

    “二营伤亡太大,把它们换下来,另换部队冲击!”师长对团长说。

    “团长!”20多岁的陈康营长一听说要换下二营,连忙请求说:“我们虽然伤亡较多,但还有力量,再让我们攻击一次,保证拿下主峰。敌人就是铜金刚、铁罗汉,我们也要把它打碎,绝不给二营的光荣牌子抹黑!”“好!”团长和师长研究后作出决定,主攻任务仍是二营,但加强了火力配合和兄弟部队的助攻、侧攻牵制,并命令炮兵和机枪手:“往敌人鸡蛋形工事里打!”但是,由于炮手瞄得不准,加之敌主峰阵地工事都有隐蔽角,开始几炮都没有命中敌人工事。

    “派个人去问问炮兵连长,他们打的是什么炮,还能打准不!”师政委叶成焕也急得发了脾气。

    只见炮兵连长把帽子往地上一摔,大步来到迫击炮前,推开瞄准手,亲自吊线瞄准。只听“轰”的一声,炮弹在敌人的工事中炸开了花。

    “打得好!再来儿发!”团长兴奋地命令。

    又是“轰!轰!”几声,一连数发炮弹又打进了敌人工事。

    “好!好!,司号员,吹冲锋号!”早已准备好的二营冒着密集的枪弹,箭一样向主峰冲去。轻重机枪一齐开了火。当攻击部队接近山顶时,一排手榴弹扔过去。

    冲锋部队一个猛冲,再次占领了山顶。后续部队也登顶了,一阵厮杀之后,山顶上枪声稀了,敌军溃退了,满山遍野向峰南乱跑。

    “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追!”陈师长命令。

    红五十三师把剩下的500多敌人赶到剑门关外,歼灭了。

    血战剑门关,红军全歼敌1个旅4个团,击毙敌团长1名,另1名敌团长跳崖逃跑时毙命。

    剑门关的攻占,使敌军的嘉陵江防线彻底崩溃,红军乘胜占领了嘉陵江以西的广大地区,控制了阆中、南部、剑阁、昭化4座县城及400华里的嘉陵江沿岸地区,战果辉煌,为尔后的进兵川西北打开了通道,提供了前进基地。

    剑门关战斗以后,红军又向江油、梓潼、中坝、彰明等地展开了凌厉的攻势。经鲁家梁子、塔子山、火烧寺等激烈战斗,胜利结束了强渡嘉陵江战役第二阶段。整个战役从3月28日开始,到4月21日结束,历时24天,攻克9县,歼敌12个团共10000余人,占地数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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