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突围,无权的总司令一天签发电报15份
狼烟四起,尘土飞扬。仓促突围的红军疾速穿越敌人的封锁线,行进在通往湘江的道路上。有“红军之父”之称的朱德总司令走在军委纵队的前头。
他面色黝黑,前额宽大,身材虽然不高,但很结实,脚穿草鞋,手牵一匹驮满行李、文件的骡子,乍一看像一位普通的农民老大爷。可是,那双与众不同的深邃的眼睛,分明闪烁着智者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又无不显示出地道的军人风度和大丈夫气魄。
“总司令,请您签发电报。”一位参谋急匆匆地跑到朱德面前,递上了装有电文的报夹。
记不清这一天签发了多少电报,朱总司令习惯地扫瞄了一下电文,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拿起笔,在电文的右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名字下方的日期是:1934年10月23日。据保存至今的档案记载,单是这一天,由朱德个人署名发给各军团负责人的军事电报就有15份。
“仗不该那样打,路也不能这样走啊!”当那位参谋转身离去时,朱老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名义上他是中革军委主席,可是红军的指挥大权却掌握在“洋顾问”李德和博古等人手里。
逼得红军被迫长征的敌第五次“围剿”,本来是有很多机会打破它的。
在一线指挥作战的朱德,曾多次向李德讲述红军前几次反“围剿”的成功经验,指出不能打阵地战死守,但这位毕业于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洋顾问”对“游击战”不屑一顾,命令红军就地构筑工事,“坚决守住”。不久,驻福建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发动了“福建事变”,宣布反蒋独立,朱德抓住这一时机,会见前来谈判的第十九路军代表,指示红军策应配合,同时致电博古、项英、李德,建议调集兵力东进入闽。然而,得到的回电是:“福建所组织的‘人民政府’也是反动统治的一种新的欺骗”,“它不会同任何国民党的反革命政府有区别”,命令红军主力由东线调到西线,让蔡廷锴的第十九路军单独同蒋介石的“讨伐”军作战。结果“福建事变”很快失败,红军错失了一次打破敌人第五次“围剿”的极好机会。
明明不同意李德的错误指挥,可是不少实施这种指挥的命令还要署上自己的名字,朱德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是受党中央的委托,还得照办啊!”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朱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尽力减少错误指挥带来的损失。
长征出发前夕,朱德亲自致函国民党南路军总司令陈济棠,运用党的统一战线思想,抓住陈济棠与蒋介石的矛盾,通过联络和谈判,秘密达成就地停战、解除封锁和必要时互相借道等5项协议,使红军得以顺利通过由陈济棠部设防的第一、二道封锁线。
在冲破敌人沿湘江设置的第四道封锁线时,战斗异常激烈,红军渡江遭到敌飞机和地面部队的猛烈攻击。一向刚愎自用的李德一筹莫展,作为红军总司令的朱德于危难之中显出英雄本色,与红军总政委周恩来一起,指挥红军顽强拼搏,激战4天4夜,终于渡过湘江。
转折关头,一向稳重的总司令发言声色俱厉
“这样走下去,何处是尽头?”湘江血战后,许多人在思考着,忧虑着,部队士气一度低落。“打起精神来!革命嘛,哪有不受挫折的?”朱总司令不时地鼓动大家,还召集部分领导干部边行军边开会,要求他们给部队做出好样子,并做好思想工作。这些领导干部敬佩地望着总司令,其中有的眼前浮现出12年前朱德历经千辛万苦,远涉重洋找中国共产党的情景:
那是1922年炎夏,曾担任滇军旅长和云南省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的朱德,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向当时的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长陈独秀郑重提出入党要求。没想到陈独秀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你也想入党?”那诧异的目光,略带轻蔑的语调,深深地刺伤了朱德的心。遇挫志愈坚的朱德,决定到国外共产党的发源地去寻找救国救民的道路。他乘上一艘法国邮轮,离开上海吴淞口,经过香港、西贡、新加坡,又横穿印度洋,经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40多天后到达法国南部港口马赛,再乘火车赶到巴黎。听说当地已建立中共旅法组织,主要组织者周恩来已到德国去,朱德又马不停蹄赶到德国。周恩来的热情鼓励使朱德兴奋不已。当年11月,经张申府、周恩来介绍,朱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愈是困难,愈要坚定革命理想。”朱总司令不仅用话语,更用他的实际行动感染、教育了红军指战员。与此同时,要求改变错误指挥的呼声逐渐高涨。红军长征乃至整个中国革命,即将进入重要的转折关头。
1935年1月7日,突破乌江天险的红军先头部队占领了遵义。第二天,朱德率军委纵队进驻遵义,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12日下午,上万群众聚集在遵义省立第三中学操场,举行欢迎红军大会。身着缀有好几块补丁的灰白色戎装的朱德,面带微笑,健步走到台前,向群众挥手致意,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他在会上首先讲话,阐明红军是工农大众自己的队伍,宣传红军愿意联合国内一切力量共同抗日的主张。会后,年近半百的朱总司令还作为红军篮球队一员,参加了同遵义三中篮球队进行的友谊比赛。他兴致勃勃,一扫错误军事路线的阴影压在心头的郁闷,仿佛预感到历史性的转折将在这里开始,阴影必定被阳光所驱散。
3天后,中共中央召开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遵义会议。一向谦逊稳重的朱德,由于对博古、李德的瞎指挥有切肤之痛,对他们听不进别人的正确意见,造成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被迫长征更有愤懑之情,因此在发言中声色俱厉:“好端端的中央革命根据地丢失了,多少英勇的红军战士牺牲了,这不是指挥错误是什么?这样的错误还小吗?简直是犯罪啊!”说到这里,朱德激动地敲了几下桌子。会场静极了,只听见记录员的笔头在沙沙作响。与会代表都被他的发言所感染,进入了痛苦的回忆与思考之中。
“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朱德的这句话如一声惊雷,又把与会者的思绪拉回到现实的抉择中来。只听他斩钉截铁地接着说:“如果继续这样的领导,我们就不能再跟着走下去了!”在这历史性的抉择中,朱德坚决地站在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主张一边。尽管在以后成立的“三人军事领导小组”成员(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中并没有他,但从不计较个人名利的朱德对此仍给以真心实意的拥护和支持。
事隔26年后的1961年,朱德缅怀这一历史性的伟大转折时仍心潮澎湃,激动万分,挥笔作诗道:
激战上城,亲临前线的总司令镇静自若
一份新的敌情通报摆在朱总司令的案头,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上。
原来,在土城前线红军面临的对手川军刘湘的模范师不是4个团约六七千人,而是6个团万余人,并且敌增援部队还在向这里逼近。红军久攻不下,敌人反守为攻,有些阵地已经被具有优势兵力和火力的川军突破。土城后面是赤水河,红军处于背水一战的危险境地。
“我立即到一线去指挥反击。”红军总部里,朱德眉毛一扬,对毛泽东说。毛泽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一抬,望着房顶的横梁,沉思了一会,说:“这太危险。”朱德有点急了,摘下帽子走到毛泽东跟前:“我说老伙计,不要光考虑我一个人的安全,真正危险的是土城这仗打败了,我们都不安全啰!”
“这是遵义会议后的第一个大仗,我陪总司令一块去前线。”未等毛泽东表态,总参谋长刘伯承也主动请缨。毛泽东以赞许的目光望着他俩,点了点头:“好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朱总司令来了!”在土城一线苦战的红三、五军团指战员受到极大的鼓舞,顶住了川军的一次次进攻。忽然,西北方向敌人的侧翼响起了枪声。
原来,毛泽东急令奔袭赤水县的红一军团返回增援,并调军委纵队干部团急赴前线听从朱总司令指挥。朱德抓住有利战机,亲率干部团发起了反冲锋,夺回了被川军占领的几个阵地。
“看来敌人对我红军沿赤水北上渡过长江的计划防备甚严,必须改变计划甩开敌人。”当晚,毛泽东、朱德等当机立断,决定迅速撤离土城战场,渡赤水河西进。朱德挑起了在土城一线掩护全军渡河的重担。
当时,天下着雨。川军似乎知道红军将要撤离,气势汹汹地向红军阵地扑来。朱总司令亲临前线指挥,许多同志担心他的安全,劝他先撤下去,都被他拒绝了。长征中的著名战将、红四团政委杨成武,在回忆录中生动地描述了朱总司令战斗在前,撤退在后的情景:
朱总司令在我们阵地的前沿,细细观察战斗情况后,当初,立断,下令后撤。我们从前沿撤下来了,突然,又传来命令,说,朱总司令还没有回来。为了掩护朱总司令后撤,团长和我又带了20多个同志冲上山坡,堵住敌人。敌人像着了魔似的一个劲儿往我们阵地压来,我们遥见身穿灰布军装的朱总司令,他还在赤水河边用望远镜看着什么。……我急得手掌都沁出汗来,但是看看朱总司令,他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仿佛近在用尺的土城仅仅是一座寂然无声的空城,周围的战斗全然没有发生似的。我们在阵地上顶了整整一个钟头,朱总司令终于收拾起地图、望远镜,离开赤水河的北岸,不慌不忙地回到阵地后边来了。我说:“总司令,我们在掩护你,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王开湘和朱水秋(分别为四团和六团团长——作者注)也说:“我们急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总司令亲切地笑笑,用从容、风趣的语调说:“急什么?诸葛亮还摆过空城计呢!”激战土城,拉开了红军四渡赤水的序幕。毛泽东以他的“神来之笔”,导演了一出灵活机动作战,变被动为主动的好戏。朱德无疑是演出这一好戏的主角之一,他先后发出9份电报,部署四渡赤水战役,并多次身临前线指挥,显示了卓越的指挥才能和大将风度。
南渡乌江,爱兵如子的总司令大发脾气
“岂有此理,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你们不知道还有部队没有过江吗?”朱总司令对拆了乌江浮桥的军委纵队干部团领导大发雷霆。
四渡赤水之后,红军立刻南渡乌江。军委纵队渡江后,留下陈赓任团长、宋任穷任政委的干部团守护乌江浮桥。这时,殿后的红五军团和积极佯动、执行掩护任务的红九军团尚在乌江北岸。
“我们得知红五军团已从另一个渡口过江的消息,又得到军委一位参谋的命令,所以把浮桥拆了。”宋任穷政委轻轻地解释道。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朱总司令更加恼火。“五军团过江了,可罗炳辉同志率领的九军团还在后面,还没有过江呀!”爱兵如子的朱德接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马上返回江边、重新架桥!”“是!”宋任穷政委即刻转身去执行命令,又听见朱总司令认真地交代道:“浮桥架好后等候九军团的同志,如果明天上午还等不到,你们再拆桥。”初春的夜晚,江水宁静地流淌着,微风徐徐,飘来阵阵清香。一座浮桥横卧在乌江南北两端,站在浮桥上的工兵们汗水淋漓,他们是急行军40余里返回江边,未顾上休息片刻,又把才拆了不长时间的浮桥架了起来。天空下起了雨丝,添了些许凉意,但宋任穷和他的战士们似乎没有感觉到,一心祈盼红九军团的战友们的到来。
罗炳辉率红九军团完成了伪装主力诱敌北进的任务后,正急速向约定的乌江渡口开来。然而,由于敌人的堵截和山路崎岖夜雨难行,未能按时赶到。
后来继续留在乌江北岸牵制敌人,独立行动,直至渡过金沙江才同大部队会合。
许多年过去了,宋任穷却对这件事记忆犹新。他感慨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总司令发脾气,这次发怒是我见到的唯一的一次。在当时的情况下,一支负有特殊任务的部队离开大部队单独行动,突然中断了联系,在没有得到这支部队已经过江的确切消息时,听说我们拆了过江的浮桥,爱兵如子的总司令忧心如焚,指示我们重新架桥后务必坚持到形势允许的最后时刻。此时此地,此事此举,可见胸怀全局的总司令虑事之精细,爱护官兵之心切。”
南渡乌江后,朱德率红军主力声东击西,直趋贵阳。这时,习惯于靠谣言惑众的国民党新闻机构,发出了“朱德已被击毙”的消息。一篇1935年4月9日的报道这样写道:
据悉,朱德在遵义地区猪头山一役中已被击毙。朱德当时率领部队企图攻占贵阳。……尸体尚未入棺。……现用红绸裹缠由其亲信抬运。……其红军亲信在逃命之暇,不断在红绸裹缠的尸体前用三牲祭祀……
朱德传记《伟大的道路》的作者、美国作家史沫特莱,描述了朱德看了这张剪报以后的情景:“朱将军看剪报时,轻蔑地笑着,这已经是第十次传说他死了。他把剪报推到一边说道:‘国民党经常传说我死了。……那帮人不会说真话的!’”
艰难时刻,乐观的总司令当起了“伙夫头”
爬雪山,过草地,是红军在长征中极为艰难的时刻。对于先率红一方面军长征,后同红四方面军一起长征的朱总司令来说,经历了比别人更多的艰难。50岁的他先后3次翻越夹金山,又征服了海拔5000多米的“万年雪山”党岭山。
翻越党岭山时,正值隆冬季节,山上气温极低。为了保证朱总司令的安全,担任红四方面军总指挥的徐向前特意让部队准备了坐骑和担架,但朱德都让给了伤病员用,坚持步行上山。上山途中,风雪交加。挑着铁锅的炊事员渐渐支持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朱德见了赶紧跑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挑起铁锅就走。炊事员噙着热泪,跟着总司令向山上攀登。
夜色降临,部队宿营在半山腰,冻得无法睡觉。这时,有个战士走到朱德跟前,说:“伙计,还不去烧点开水喝!”他错把朱德当炊事员了。
“噢,这……我马上去!”朱德愣了一下,脱口回答道。说着便把铁锅架了起来。在一旁休息的炊事员急得直摆手,冲着那个战士喊道:“他是朱总司令!”那个战士一怔,顿时脸发红心发跳,恨不得有个雪洞即刻钻进去。
“我说你这个同志,别把人家吓着了。”朱德嗔怪完炊事员,又笑着对那个战士说:“我有个绰号叫‘伙夫头’,你没看错人,别那么紧张嘛!”“那还是在1927年,工农红军才诞生不久”,朱德向战士们讲起了“伙夫头”的故事:“一次,在湖南茶陵,国民党军队晚上突然来袭击,我来不及逃出去,藏在一间小屋子里。敌人冲进来了,问:‘朱德在哪里?’我站起来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说:‘朱德朝这个方向跑了。’‘你是什么人?’敌人问我。我说:‘我是他的伙夫。’敌人急忙朝我指的方向追去,我乘机脱身。就这样,有人给我起了个绰号,叫‘伙夫头’。我喜欢这个绰号,它救过我的命呢!”说到这里,朱德爽朗地笑了,周围的战士也都乐了。
后来,在过草地时,为了战胜严重缺粮的危机,朱总司令又当起了“伙夫头”。他组织并领导了一个“野菜委员会”,召集了一批红军中有经验的老农和医生,并亲自带队,冒着随时可能被沼泽地吞没的危险,四处寻找可食的野菜,找出了“人参果”、“脚鸡苔”、“车前草”等20多种野菜,编写了一本《吃野菜须知》的小册子,发到各连队。他还组织连队成立了捕鱼组、打猎组、野菜组,使因为断粮而濒临绝境的红军闯过了缺粮这一关。
更重要的是,红军战士们从总司令身上受到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强烈感染。时隔不久,朱德在延安所写的《我的自传》中,对长征中这段如此艰难困苦经历的回顾是如此乐观而生动:
长征中间,……从来就没有认为什么是没有办法,相当地有点乐观主义。
当过草地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是极困难的了,我还认为是很好玩的。有草,有花,红的花,黄的花,都很好看,几十里地都是,还有大的森林与树木。草又是青青的,河流在草地上弯弯曲曲的,斜斜的一条带子一样往极远处拐了去……牛羊群在草地里无拘束的自由上下,也是极有趣的。也许因为自己带着乐观性吧。
……一个领导者,愈是困难,愈要镇静。……所谓履险如夷,也还是平平常常就过去了。愈危险,愈需要冷静、平淡,就容易把问题处置得很恰当。
坚持北上,德高望重的总司令力挽狂澜
1935年8月,中革军委为继续贯彻党中央的北上方针,实现《夏(河)洮(河)战役计划》,将红军分成左右两路军,其中左路军由朱德、张国焘率领,经阿坝北进。告别了一路患难与共、并肩战斗的毛泽东、周恩来等战友,开始同张国焘共事,朱德深知会遇到不少新的矛盾和问题,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斗争。
8月21日,朱德率左路军先头部队攻占阿坝。张国焘却迟迟不让部队继续北上向右路军靠拢,相反提出了南下的主张。在巴西等候左路军的党中央多次电催张国焘北上,仗着自己人众枪多的张国焘非但不听,还企图“彻底进行路线斗争”,加害毛泽东、周恩来等。处于险境的党中央不得不率领红一方面军主力先行北上,脱离险境。得知这一消息的朱总司令,心情格外沉重。
随左路军行动的原红一方面军五、九军团的同志,有的找到朱德,义愤填膺他说:“总司令,您带我们单独北上,找党中央去!”还有的说:“要是张国焘拦我们,我们就跟他干!”朱德十分理解这些同志的心情,但胸怀全局、处变不乱的朱德深知,如果鲁莽从事,不仅于事无补,相反会火上浇油,使红军的裂痕更大,创伤更深。
在阿坝的一个喇嘛寺里,张国焘召集一些人开会,围攻朱德,要他表态,“同毛泽东向北逃跑的错误划清界限”。朱德反驳说:“北上决定……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我是举手赞成的,我不能出尔反尔。”碰了一鼻子灰的张国焘怂恿一些人辱骂朱德是“老糊涂”、“老右倾”,朱德以沉默表示蔑视。
康克清1983年7月在接受《朱德传》作者访谈时,回忆了当时的情景:“朱德很沉着,任你怎么斗,怎么骂,他总是一言不发,像不沉的‘航空母舰’。等对方斗完骂完,他才不慌不忙地同他们讲道理。”慑于朱德在红军中的崇高威望,张国焘不敢对坚持北上的朱总司令下毒手;同时也想利用其威望壮大声势,张国焘另立“中央”时,宣布朱德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朱德拒绝了这个任命,又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威望,保护了一批反对张国焘搞分裂和南下的同志。
被调任红军总部一局(作战局)局长的五军团参谋长曹里怀(解放后曾任空军副司令员)1982年撰文回忆道:我从机要科得知红一方面军已胜利到达陕北吴起镇,便悄悄透露给同样盼望北上的同志。张国焘发现后,欲以泄露军事机密罪置我于死地。朱老总挺身而出保护了我,说这小鬼我知道,井冈山时期就跟我们在一起,有什么理由乱杀人呢?这才使我免遭毒手。
在过草地时,红五军团有20多人掉了队。张国焘派人抓住他们,加了一个“有组织地准备武装叛乱”的罪名,意欲除之。军团保卫局长欧阳毅急忙赶来,说明这些都是零散的掉队人员,绝不可能是“有组织地准备武装叛乱”。不料那些张国焘的追随者竟拔出枪来对准他,要消灭所谓的“反革命”。朱德毫不客气地斥责这伙人的行为,制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朱德在同张国焘的斗争中,坚持有理、有利、有节,为维护红军的团结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当时担任红四方面军总指挥的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写道:
朱德总司令在党和红军中的巨大声望,人所共知。也只有他,才能同张国焘平起平坐,使之不敢为所欲为。自从张国焘另立“中央”起,朱德同志就和他唱对台戏。他同张国焘的斗争,绝不像左倾教条主义者那样,牙齿露得越长越好,而是心平气和,以理服人,一只手讲斗争,一只手讲团结。……张国焘是个老机会主义者,没有一定的原则,没有一定的方向。办起事来,忽左忽右。前脚迈出一步,后脚说不定就打哆嗦。朱总司令看透了他,一直在警告他,开导他,制约他。因而张国焘心里老是打鼓,不敢走得更远。
后来,贺龙、任弼时领导的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合,进一步壮大了坚持北上的力量。朱德在庆祝会上旗帜鲜明他说:“这里不是目的地,我们要继续北上。要北上就必须团结一致,不搞好团结是不行的。”又经历了许多磨难和曲折,1936年10月,长征了整整两年的朱总司令率领红二、四方面军在陇东会宁同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师。
毛泽东对在长征途中离别一年有余的老战友朱德表示了亲切慰问,并高度评价朱总司令在与张国焘斗争中力挽狂澜,称赞他:度量大如海,意志坚如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