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上战场我亦难”——圈禁中的诗人陶铸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杨健 本章:“重上战场我亦难”——圈禁中的诗人陶铸

    陶铸,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总理。“文革”中曾任中央文革小组顾问。“文革”中由于江青拉他在一次中央会议上带头对邓小平同志发难被拒绝,以及为保一些干部,曾跟江青、陈伯达顶得厉害,江青对陶铸几次发脾气。1967年1月4日,江青、康生、陈伯达突然在接见“武汉赴广州专揪王任重革命造反团”时宣布:陶铸是“刘、邓路线”的忠实执行者、“中国最大的保皇派”,要“发动群众”,把他“揪出来”。立即,“打倒陶铸”的标语、传单布满全国。陶铸很快失去了人身自由,被单独幽禁于北京卐字廊住所。在1967年至1969年两年多的圈禁中,陶铸作为一名诗人,在磨难中留下了宝贵的诗篇。

    在长达两年的关押中,陶铸不能见人,饮食有专人监视。除了被人带出去看大字报,平时不许出屋,只有在晚饭后可以在屋外廊下放放风。

    陶铸女儿陶斯亮在《一封终于发出的信》中回忆说,1967年8月,一群彪形大汉闯入卐字廊,拉陶铸去批斗,陶铸和曾志夫妻二人站在台上,有人故意制造气氛,摄制电影,准备向全国放映。陶铸怒火郁积胸中,归来后在室内徘徊,像是一头笼中的猛兽。陶斯亮在回忆录中讲,她从此不爱去动物园,“因为每当我看到孩子们兴高采烈地逗弄笼里的老虎时,我就立即想到您(陶铸)一种触动隐伤的痛苦,常常摧我泪下……”在幽禁中,陶铸向女儿陶斯亮讲历史上直节忠臣的故事,讲汉朝范滂与擅权祸国的宦官阉党的斗争。陶铸愤激地说:“我就是因为不会给他们磕头下跪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以后,我还要凭着这点骨气活下去!”

    1967年9月8日姚文元《评陶铸的两本书》在《人民日报》发表,陶铸在极端痛苦之中,在笔记中写道:自杀,就是见不得人的事,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弄清楚。当然也有这样可能,就是你去见了马克思,问题还是弄不清楚。那也不要紧,事实终归是事实,最后还是可以弄清楚,请相信四句话:

    性质纵已定,还将心肝掏。

    苌弘血化碧,哀痛总能消。

    在1967年9月10日,姚文元文章发表后两天,陶斯亮被下令离京,独自去东北白城子。1969年10月,林彪下达一号通令,陶铸押往合肥,被迫与曾志分离。43天后,陶铸在合肥去世。陶铸在与曾志分手时,曾写有一首七律。

    七律·赠曾志

    重上战场我亦难,感君情厚逼云端。

    无情白发催寒暑,蒙垢余生抑苦酸。

    病马也知嘶枥晚,枯葵更觉怯霜寒。

    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自宽。

    在卐字廊,陶铸还留下一首七律:

    七律 1969

    卐字廊前花木森,风送芬芳入杳冥。

    静坐偶欣唯蝶舞,夜眠深苦长蚊鸣。

    汉家狱辱周何怨,宋室廷刑岳慨承。

    人世烦冤终不免,求仁奚用为身名。

    1969年春天大手术后,陶铸力弱体衰,每日在室中读书练字,用毛笔将这首七律写在旧报纸上,这首诗夹杂在毛主席和鲁迅的诗词中间,加以行书难认,才得以保存下来。

    诗中“周何怨”指汉名将周勃与其子周亚夫被谗入狱,周亚夫冤死狱中一事。“岳慨承”指岳飞冤案事。

    陶铸在两年多的圈禁、关押中,内心的愤懑和痛苦可以从给曾志的赠别诗中窥见一斑。自知生命的“大限”无可避免,有一种凄切、哀伤,也有一种释然、超越。如果讲1967年9月“性质纵已定,还将心肝掏”一诗中陶铸用“忠臣节烈”的肝胆,孤光自照。那么,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陶铸表现出了更多的镇定和坦然。如今,这首诗已成为陶铸在生命最后岁月的宝贵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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