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还不能够与她对话交流,能做的无非就是被她当成树洞,被迫聆听。
她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日常事,他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的,反正他每的生活几乎都在被一个声音所充斥着。
或许是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有个人愿意陪他,他也就将之当作每的最大的乐趣和期待。
若是哪她难得安静下来了,兴许一整都会觉得不对劲,又或者她哪日缺勤了,他定会发上好久的脾气,非要某人来哄才肯消停。
那个时候的他,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百草园里每个人都避之不及,大约除了她,也没人愿意接手他这个刺头。
孟扶摇目有片刻的晃神,记忆里某个身影与眼前的人有一瞬的重合,他目光柔缓下来,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头顶。
穆长宁的那些事,他或多或少都曾经在预知梦里见到过一些,如今由她出来,无非是一一得到印证而已。
可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这同时意味着,他所预见的事,有极大可能发生,就在不久的将来。
穆长宁收敛了情绪,面上再无多余的表情,眼里也尽是些平日里所没有的冷漠淡薄。
“贼老公平得很,也气得很,哪能好事都让一个人占了,倒霉的全是别人?得失有度,总有一是要还回来的……”
她抬起头望过去,眸光幽深如墨,一字一顿缓缓问道:“师叔有没有觉得这些话特别耳熟?”
孟扶摇放在她头上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
这些话,是他曾经过的……
“你任何一场盛典的开启都需要祭品,而献祭通路的这个祭品,就是我对吗?”
孟扶摇沉默不语,穆长宁继续追问:“你让我心留意算子,不要与他们有过多接触,刚刚好,我在魔宫就曾见过行止真君和咏梅真人,而这次有关命人的流言,也是由他们发起的。”
“……”
“你对某些事总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甚至总能笃定某些事的发生。”
穆长宁也是直到刚才,才终于意识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第一次听闻要拿命人生祭时,她感到震惊,感到荒唐,可待冷静下来之后,以前某些从未被在意过的东西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孟扶摇也曾跟她起过,类似于献祭这种话。
当时的她听得懵懵懂懂,不理解他话中深意,听过也就听过了,可时至今日再回想起来,却是细思极恐。
“师叔……”
“以后别叫我师叔了。”孟扶摇淡着一张脸认认真真地打断。
穆长宁愣了愣,“那叫什么?”
他满脸理所当然,“我有名字。”
“……”穆长宁不由一窒,不明白话题为何会突然向这种诡异的方向转变,好一会儿才艰难道:“这是不敬。”
孟扶摇霎时就被气笑了,伸出手指朝她脑门上弹了弹,“嘣”的一声脆响。
穆长宁瞪大眼,脑子里有那么一瞬是懵的,等回过神时,才又把方才不知偏到哪去了的话题硬生生掰了回来。
“你还没呢,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扶摇懒懒地抱着胳膊,对于没把人糊弄过去,似乎觉得有点遗憾。
当初明里暗里一点点给人提醒的时候,他就想到过今这种结果,预知这种事,就算告诉了她也无所谓。
穆长宁有猜过各种可能,然而等真正获悉原委后,还是有那么一瞬感到惊讶,张了张嘴想什么,又觉得好像无从起。
孟扶摇目光寡淡,像是盛了一池死水,深邃无波。
他淡声道:“是不是想质问我,为何不把这些事完完本本告诉你?若是你能提前心里有个数,做好防范准备,也许某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穆长宁默然不语。
这种念头在某一个瞬间确实有闪过,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机不可泄露,算子们占星卜卦之术是很精准,却要以寿元作引,而孟扶摇的预知能力异曲同工,谁又知道他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从前那些或多或少的提醒,对他而言,或许已经是极限了。
见她良久无言,孟扶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穆长宁,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每个人的结局都已经一早被谱写好了,你以为逆转命运当真是这般容易的事吗?牵一发动全身,你今日改的因,他日势必有十倍的果降临到你身上,你担不担得起!”
孟扶摇也很想尝试做改变,可命运轨迹的强大却在无形之中制约他束缚他,让他无力撼动分毫,他也很想将自己所见所闻悉数相告,想给她大开便捷之门,但又惧怕这会成为牵动全身的那根头发丝,引来道的制裁,将一切完全打乱。
那样的话,他并不能够保证,她还能不能安好无恙地活下去。
又或者,算是他的一点私心,让他想留住某些真实存在过,又还未发生的东西。
孟扶摇的劲太大,穆长宁手腕被捏得生疼,可她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只是茫然地抬起头,一双幽黑的眸子撞进他的眼瞳里。
那汪死水看似平静,其下却不知涌动着多少暗潮。
穆长宁对现在的这个世界,持留着深深的怀疑。
或许孟扶摇的很对。
就像在温岚的主观印象里一样,这就是个的世界,每个人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穆长宁以前总会有种奇怪的直觉,就好像自己周边发生的一切,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她曾经不明白,现在想想,这或许就是顽固的剧情了。
而她,不知何时起,成为了书中的一分子,也许还是一个重要np,至于孟扶摇,大约就是某种外挂式的存在了。
穆长宁觉得这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却又该死的贴合实际。
她幽幽问道:“我的结局呢?”
“既然每个人的结局已经谱好了,那师叔可曾看到了我的结局?”